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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時他都沒意識到是什么事,剛想訓他沉不住氣,就被年輕人通紅的雙眼止住了話頭。“你怎么了?”姜準嫌棄地問。張杰明含淚把檢察院的捧到他面前,哽咽道:“這是不是說明他們也認定師父無罪了?”鐵石心腸的姜準被他的赤子之心打動,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說:“差不多?!?/br>頭一回,他們費勁巴拉地查完案子后收到檢察院的這么高興。姜準快速瀏覽一遍,注意到聶誠脖子上的傷反而成為他正當防衛的佐證,而且那年郭英案現場殘存的部分□□和賈宏達的相符。雖然他已經死亡無法再提起公訴,但是證明當初聶誠的指認沒有錯誤。他終于松了口氣,立刻去邵隊辦公室匯報,回來后發現整個刑偵科都沸騰了,不亞于破了起大案,同事們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替他們姜隊做出明天請客的決定。“行,我請?!苯獪蚀饝貌灰娨唤z難色。結果轉天姜準請假了……他倒不是想躲,請客不過是早晚的問題。他得去接聶誠,他自認為這是正當理由。收到那天看守所已經快下班了,通常放人都在上午八點,現在查得嚴就算有關系也不好壞人家規矩,何況不過一個晚上。早晨七點半不到他就人模狗樣地梳洗整齊在看守所門口蹲點,快到八點時周圍來了些家屬,等到快九點才開始正式放人。聶誠站人群里個子最高,周圍人看到他后,目光都顯得驚訝。他那種人,光是看著都能讓人感覺到他的謙和,怎么也不像“壞人”。姜準朝他揮手,聶誠有些詫異又覺得意料之中。他昨天沒刮胡子,看上去有些滄桑??词厮墓ぷ魅藛T挺照顧他,沒受什么罪,但面容憔悴還是很疲憊。姜準沒迎過去,目光粘在他臉上,一直盯著他走過來,很短的路仿佛走了兩年。等聶誠走近了,他立刻移開了視線,低頭拉車門鉆進駕駛室,留下句半生不熟的招呼:“上車,送你回家?!?/br>聶誠在他移開視線的時候張開口想說點什么,最后只是點點頭,繞到副駕補上了句“多謝”。路上兩人異常沉默,充滿了不想讓對方察覺的隱秘打量。聶誠除了此時此刻胡子拉碴的糟糕境遇,整個人變化不大,依舊是話不多又穩重的最招鄰居大媽疼愛的樣子。反倒是姜準,雖然工作生活同以往一樣,人卻明顯成熟了。他說話做事過分干脆利落,顯得少年氣十足,容易留給人武斷和不近人情的印象,聶誠離開刑偵隊后他對很多事都沒了興趣,懶得看、懶得說,凡事慢了些,反而讓他看起來成長了不少。“中午想吃什么?”姜準邊把車停在菜市場旁邊邊問。“都行,你看著買?!甭櫿\沒精力想這些,隨口說。姜準生平最恨別人給他的選項是“都行”、“隨便”、“你看著辦”,聶誠這句話中了一個半。他沒計較,說:“好,你車上等會兒?!?/br>他雞鴨魚rou、水果蔬菜無一不拉地買了個遍,每手都提著好幾個滿滿的購物袋,累呵呵地扔進后備箱里,他看見旁邊沒牙駝背的老太太推著買菜小拉車悠悠閑閑與他錯身而過,開始尋思是不是也該買一個。他帶著一身熱汗鉆進車里,側頭一看,拉著車門的手就松了一松,難得發揮電吸門的功效,輕而又輕地關上了。聶誠睡著了,臉上的疲憊再也掩飾不住。姜準側著身子看了他一會兒,決定先不叫他,探過身去拉他的安全帶。他手撐在他腿邊,側臉離他面孔不足一拳,綿長的呼吸就在他耳邊一起一伏。他轉過頭,悄悄在他嘴邊親上一口,飛速幫他系好安全帶,在擋風玻璃前大爺大媽目瞪口呆地注視下倒車走人。“喂,醒醒?!苯獪世@了好幾圈找到一個車位,終于舍得把他拍起來。聶誠睜開眼盯著車頂望了一會兒才揉著脖子下車,每次深度睡眠都讓他有種才剛閉上眼就被叫醒的錯覺。他擰開門,把手里拎的部分魚rou菜在門口一堆,鑰匙朝鞋柜上一扔,拽出上次回家后還沒收拾的夏涼被往頭上一蒙,窩在沙發里就要接著睡。“你就這么招待客人?”姜準好笑地問。聶誠從被子里探出一雙眼,淡淡地看著他,那意思很明顯:你不還留著我這鑰匙了么,算哪門子客人。姜準高風亮節不跟他計較,任勞任怨地把袋子拎到廚房開始忙。最早,這些都是聶誠的活兒。不知何時起他們掉了個個兒,能在彼此面前露出最隨意的一面。讓他睡,不睡足了他就像另一個人。姜準開了空調,調好溫度,開始給買回來的水果蔬菜分類,然后輕車熟路地找出各類廚具。上一次用到這些還是兩年前他住這養傷,自覺自愿地負責兩人的三餐。聶誠家的東西整潔有序,十年如一日地放在原本的地方。按著記憶伸手就抓到所需,那種熟悉的感覺能突破時間的隔閡。其實早在高中,他就能培養熟練度,可惜他那會兒進廚房純屬陪聊,眼看著聶誠一個人忙得團團轉,不知道怎么幫,也沒有真的要幫的意識。那時,他很多事情只會看、會記,不會想、不會反應。第7章chapter7如果他以謊言為生,他就應該試著以謊言而死?!C魍?/br>chapter7十幾歲,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他們的相識充滿了血淋淋的印跡。姜準上高中時被荷爾蒙燒得只有半個腦子,與成年后冰塊兒模樣相比還處于“只具其形,未得其神”的階段。他自找借口,說十八歲以下是限制行為能力人,所以跟半瘋半傻沒什么區別。當然,這種一棍子打死的極其不客觀的結論來自于他成年后的欲蓋彌彰。中考后可以跨區選學校,他從和安區考到了海東區,為的是離家近,整個年級沒幾個認識的同學。他長個兒早,十五歲就竄到了一米八三,從踏進高中起就廝混在最后一排,天天翹著二郎腿睥睨蒼生。那會兒聶誠才規規矩矩長到一米七,和他隔了兩排,坐在教室中間毫不起眼。他每次從聶誠身邊經過時,視線剛好從他頭頂掃過,所以他眼里一直沒這個人,或者說他眼里向來沒什么人。高一開學,周圍人忙著找原先同校的人聊天,他就塞上耳機趴在桌子上聽歌,正好輪到這首,眼前熙熙攘攘的景象頓時值得玩味。這年代的初高中都很務實,不喜歡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