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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走進了孫競帆的臥房。然而,當年的孫競帆,對他說了“不”。不管臉上的表情有多驚訝,有多復雜,有多難以形容,孫競帆終究說了不。他幻想著屬于他的那個男人,不要他。那一夜,從來冷靜到讓人以為不具備悲喜情緒的周冰顏,把自己鎖在房間里,頭一回,哭到呼吸困難,喉嚨沙啞。第二天,他在天亮之前,收拾好自己,提著小小的皮箱,最后看了一眼晨曦升起之前整個籠罩在黑暗之中的孫家大宅,一聲不響,獨自離開。虧他還本以為,拿“這一走,未必還能活著回來見三少爺”為借口,那個男人會可憐他,會多少給他點兒值得回味的記憶的……他果然,應該更冷一點,更靜一點,更現實一點,更深不見底一點,才對。周冰顏,離開孫家,整整十一年。他用盡手段讓桂家那對父子信任他,他絞盡腦汁把一條一條秘信不露痕跡從桂家老宅的那兩扇朱漆大門給送出去,可天意使然,他做到了。他是真的沒想到自己會活著回來,會重新站在孫競帆身邊的,可同樣是天意使然,他回來了。要說唯一他認為能在他意料之中和掌控之中的,便是過了這么久了,自己可以冷靜面對當初的失敗之舉,可以獨享之后的壓抑與孤單了。十一載春秋冬夏,還有什么不能拋到腦后?所以,回來了就好,至于什么出來賣的褚江童有多受孫競帆的青睞……就一笑而過,一笑了之吧……不這樣,他又想怎樣,他又能怎樣呢。“行了,看完了,一會兒你幫我簽了,就發下去吧。該給誰給誰?!弊谏嘲l椅里的孫競帆突然開口,打斷了周冰顏的胡思亂想。“怎么能讓我代簽呢……”他微微皺眉。“怎么不能,你又不是不會我的簽名?!彪S意笑著,孫競帆不容辯駁,直接把那一疊紙塞給對方,站起身來,熄滅了煙蒂,“早飯就跟我一塊兒將就將就吧,吃飽了再去忙也不遲?!?/br>“三少爺……”“聽話?!焙搴⒆铀频恼f著,孫競帆抬手拍了拍周冰顏的肩頭,繼而抓起睡衣穿上,一顆一顆,扣好扣子。“既然,三少爺都這么說了?!睙o奈地點點頭,周冰顏也拿起自己的大衣,“本來,是想跟褚江童一塊兒吃個飯的,他急著回去,我也就懶得硬留他了?!边呺S意念叨,邊看著對方整理大衣袖子的手,孫競帆略作沉吟,還是開了口,“你還是習慣小指緊貼著無名指啊……”整個人一愣,周冰顏抬眼和對方視線交錯,在記起所有之后又猛然低下頭去。是,他是想起來了,當初在被賣了之后,他被強迫穿女裝,擦胭脂,挑著小指端茶杯,拿酒盅,就是不順從的他,惹急了領家老板,右手的小指,就那么被掰斷了。沒人給他醫治,他是自己咬著牙用布條把小指和無名指綁在一起直到康復的。骨頭,愈合得不周正,不懂醫學的他把兩根指頭在一起固定了太久,以至于到不覺得疼了之后,仍舊緊緊挨著,也不是不能完全分開,跟生理上留下的缺憾相比,似乎更多的是一種習慣,一種一定要有所依靠的習慣。唯一一個注意到這一點的,是孫競帆,就是從被注意到這一點開始,周冰顏的心思,就讓這個男人給攪亂了。亂了很多年。“三少爺,這次是對褚先生動了真心了?”保持著面無表情的冷靜,周冰顏低聲問。“誰知道,走著瞧吧?!逼擦似沧?,孫競帆邁步就往外走,“聽說那個姓鄭的流氓文人也對他死纏爛打的,就看誰有手段了唄?!?/br>“啊……鄭家禮?!?/br>“就是他?!?/br>“……嗯?!敝粦艘宦?,并沒有多做評判,周冰顏跟在對方身后,往臥室門口走去,屋子里空了,僅留下敞開著的落地窗,透進早春缺乏熱度的風,和淺白色的陽光。***************前門外胭脂胡同一處很隱蔽然而精巧絕倫的小宅院里,二樓的某一間房,門窗都敞著,穿堂風帶著一絲微涼,吹得正對著寬大的穿衣鏡整理頭發的男人一陣寒噤,打了個噴嚏。“鄭公子,染了風寒了?”身后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隨之靠近的,是個花枝招展的男子。臉上的脂粉還有殘留,梳著女人發髻,行為舉止也像個女人的粉面小生黏黏膩膩貼過來,白嫩的指頭滑到對方背上。而男人給他的反應,是另一個噴嚏。“見了活鬼。到底是誰罵我……”掏出手絹擦了擦鼻子,這位鄭公子沒有理睬背后雌雄莫辨的那個,只念叨了一句,“看八成是姓夏的……”“姓夏的?”“夏廣霖,滿口仁義道德的老學究?!?/br>“鄭公子正年輕,何必跟個老棺材瓤子計較?”“……嗐,也不是老頭兒,就是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你懂不懂?那種一肚子陽春白雪子曰詩云……算了,多說無益?!崩蝧ao的言辭并沒有打算進行到底,男人打好領帶,微微抬著下巴,端詳著鏡子中的自己,又換了幾個角度,似乎在嘗試什么樣的眼神對眾生最有殺傷力似的,最終流露出滿意神色后,伸手拽掉還掛在自己身上的人,“行了,我先走了?!?/br>“這么早?”“不早了,我今兒還有個文友會非去不可呢。半路上在暨春園吃個飯再過去,正好能遲到得恰到好處?!毙陌怖淼谜f著遲到,鄭公子在對方臉頰上敷衍了事地親了一下,“得了,秀兒,下回來我還找你~”只扔下這么一句誰都知道不可能實現的承諾,鄭公子邁步就往外走,踩著锃亮的尖頭新皮鞋下樓時,身后就傳來“秀兒是哪家的小sao蹄子?我花名是紅琯你又忘了!再叫錯就別上我床!”的抱怨。那故意拿腔拿調的尖細的嗓音讓男人不自覺翻了個白眼,出來賣的那么多,誰記得住你到底是哪個,紅琯綠琯青琯紫琯,到頭來還不都是與我無關?拿錢辦事消遣解悶兒而已,糾結個屁啊……很是有幾分沒良心地暗暗想著,一身昂貴西裝,頭油發蠟古龍水,皮鞋腕表文明棍一應俱全的鄭大公子——鄭家禮,瀟灑體面地走出了這藏在胡同深處的小院。他是來嫖的,舒爽過了,自然也就沒有久留的道理,更何況,正如他自己所言,今兒個,他是要去文友會露臉的,怎么能耽擱了呢?是的,他是個文人。他居然,是個文人。在文人派別里,他是個極端浪漫主義者,他同時也是那種家道殷實,世代達官顯貴的豪門子弟。鄭家到他這一代已經積攢了躺著花三輩子都花不完的錢,作為家里的長子,他十幾歲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