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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燈,便在此刻,忽然亮起來。一人掌燈,從光線都消失的黑暗之中走來,僧衣隨風,如玉面龐不因涅槃與超度而改變。是非站住了,眼前的星域之中,已經消散了大戰的痕跡,星主之戰乃是法則之戰,他似乎完全無法插手。不過,在他目光落向這一盞昏黃佛燈之時,火焰搖搖,似乎下一刻就會熄滅。——便是在此刻,遍布三十三天的無數大小星辰之中,無數修士無數人,在仰頭而望的瞬間,自眉心,自神魂,飛出無數微塵一樣的光點,五顏六色,或純粹,或駁雜,初時甚小,逐漸便如洪流,浩瀚無垠,像是將銀河從九天摘下,全數聚在是非燈前!這一幕,從星域的邊緣開始,逐漸蔓延到整個星域的中間,是非所站的位置……浩浩奔流,無法阻擋。一豆昏黃燈火,似乎要被這奔流翻涌的微塵大河而湮滅,這一幕宏大而具有無限的震撼力。遠遠近近,從毫末到巨大,細流匯聚成江河,百川凝成一道,龍卷一樣纏繞而來!只是異象蒼茫,卻靜默無聲。無聲的巨流,在是非燈前,霎時靜止,驟然一合,竟然又變成那一團之前出現過的駁雜七彩華光!是非望著這一團光,依舊掌著燈,似乎靜靜地照著他。這駁雜之光,緩緩地凝聚成人型,如瀑的發,長挑的眼,輕勾的唇,修長的脖頸……重新凝聚本體,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過程極其緩慢,可是唐時卻忽然生出幾分閑情逸致來。他看著眼前這和尚平靜溫和的眉眼,忽然生出手指去,勾他脖頸,“我是七情六欲化身,永生不死。星域之中但凡有修士,但凡有七情六欲,便有我。所以我是這宇宙之中永恒的存在,我有善有惡,時善時惡,時而聰慧,時而愚蠢,時而無情,時而至情……和尚,你猜,我現在是有情,還是無情?”是非原本已有佛心,投身東海罪淵,乃成一件功德,又化身星橋,度無數修士登仙。以身化橋,渡厄渡難,受盡這世間千般苦難折磨,終于修成正果,得成佛身……此刻他望著唐時,他只漂浮在半空之中,在他這一盞燈前,還在緩慢的凝聚之中。他問,而他不答。唐時轉身,手指已經凝聚而出,于是輕輕一招手,那焚滅天道留下來的剔透石頭,已經被他握在手中。這一塊石頭,名之曰三生,乃是殷姜所化。他高高浮在這虛空之中,遙望遠處,星塵一樣的小三千世界,只輕輕一撒手,將這剔透石頭投入樞隱星茫茫東海,消失影蹤。海面上濺起細小的水花,那石頭墜入大海深處,回歸一片碧藍。唐時回首,那發絲卻拂過他臉頰,垂首而將浮在半空俯視他,臉與臉挨得極近,四目相對,唐時說話的時候,嘴唇卻與是非似有似無地摩擦。“你以為自己修成佛身,得有佛心,便可擺脫我嗎?這世上,億億萬萬修士,皆無法擺脫我。你成佛,不過是萬萬億人之中的一個例外,是萬萬億我中的一個例外?!?/br>你成佛,不過是萬萬億人之中的一個例外,是萬萬億我中的一個例外。“是非,你來找我,不怕方成佛,便跌落成凡俗修士而不成我之例外嗎?”他又問了一句,這時另一只手也凝聚而出,便抬起來,雙手捧了是非的臉,卻見他一笑。是非依舊沒答話,二人對望良久。駁雜的神光,逐漸將唐時青袍身影完全凝聚而出。他嘴唇抿了一下,終究去吻了他,道:“你是佛,乃是人中無七情六欲的一面,可偏偏,吾為汝之七情六欲?!?/br>似乎是他終于說對了,是非輕輕地點了點頭,昏黃一盞佛燈之火,令他雙眸染上暖色,終于勾出一個笑來,于是萬千星辰都化作他眸中倒影。星域廣闊,古樸滄桑,依舊旋轉,千萬年不改。作者有話要說:——正文End第177章番外一時間線和不存在的第四也許已經過去了很多很多年,一個甲子,兩個甲子,三個,四個,五個……無數無數的時光,在無盡的時空之中,對于擁有無盡生命的人來說,其實并沒有多大的意義。比如對唐時和……是非。在許多年以后,他會帶是非去主星看看。剖開主星荒蕪的外表,深入地心,于是看到那旋轉的世界——這就叫做輪回。只是在唐時的眼中,所謂的輪回是不存在的。“輪回不具有任何的意義,因為沒有記憶。在我看來,記憶才是一個人生存的根本,七情六欲因記憶而起,若無記憶,便不存在種種妄念和喜怒哀樂。因為不管當初是多重要的事情,在你失去記憶的一剎那,便已經回歸到虛無之中,當做從來沒有發生。失去記憶,對一個人來說是新生?!?/br>世俗傳說之中的輪回,總是要消失記憶的,將那說成是一個人的六道輪回,可是唐時的觀點當真與眾不同。六道輪回之說,是非很清楚。他站在這主星外面,看唐時背著手,雙目之中隱約著那主星之中旋轉的光芒,卻沒說話。“難道是我說的不對?或者你有什么別的看法?”唐時沒忍住問他,只是他的目光,依然沒有從那些奇妙玄奧的法則狀態的東西上移回來。天道九回并沒有死,天道也是不死不滅的,只是天道化人,變得有情,有情又有了記憶,可是當這一段記憶消失,九回也就重新變成沒有意識的法則了。同理,很久之前被唐時殺掉的地道西王母也是一樣。是非道:“既已長生不死,何必還關注此事?”唐時回頭,終于看他,“你怎不去想,若是有一天,我也跟天地之道一樣,被人殺了,消失掉所有的記憶,重新變成這些法則,所謂的長生不死,還有什么意義?”失去了記憶的唐時,或者重新來一遍的唐時,哪里還是他呢?完全消磨掉所有的記憶,并不等于之前唐時為自己設局時候的那種抹去。他若是將記憶都消磨,重新化成法則,那么興許億萬年之后還會誕生出一個東詩唐時來,但那不一定是他了。可是這三十三天星域之中,又有多少人能殺了唐時呢?一個天道,一個地道,都已經被唐時殺了——在這里,他就是不死不滅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