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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握住那命牌。這命牌無法控制修士的生死,卻可以感應修士的生死,他死,命牌便碎裂。轉身走出殿門,便有耀眼的陽光從那天際撒下,唐時看到站在廣場邊上的是非,竟然有一種時光倒流,一切推翻重來的感覺。然而風云激蕩變幻之后,一切煙雨彌散,終究又清晰起來。唐時對秦溪一拱手,便道:“告辭?!?/br>秦溪還禮,也道一聲“保重”。于是唐時從這廣場的這頭走到那頭,又到了是非的身邊,便說:“好了?!?/br>是非點頭,卻向著遠處的秦溪打了個稽首,算是有禮了,而后便跟著唐時走了。這一路上,唐時沒有用靈力,他只是一路從最高的峰頂上走下來,順著盤山路到中間的時候,便瞧見了后山的菜園。下面那青青的地里,一個人也沒有,午后的陽光似乎格外曼妙。他忽然停住,便望著那地方很久,竹林之間掩映著一座已經有些破敗的草廬,還依稀是當年的模樣。里面沒有人住,當初仲慶也死了,邱艾乾恐怕也不在那里了……只這樣看了很久,站在他身后的是非也看著許久,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唐時一彈指,便有一點紫色的火焰在他指尖跳躍起來,而后飛出去從這半山腰上,化作了一星弱火,墜落而去,將那草廬點燃,不到片刻,便已經灰飛煙滅了。那草廬消失在原地,徒留滿地的灰燼。他將屬于自己的一切痕跡都消除了,卻是要徹徹底底地離開這里了。這是開始的地方,卻不會成為他出發的地方。唐時轉過身,云淡風輕,一步一步往山下走。是非發現了他身體的異樣,那腳步隱約有些蹣跚,他身體之中的靈力已經再次消耗一空,并非是因為方才那靈術,而是山魂地脈又悄悄地纏緊了一些,只只因為他方才動用了靈力——似乎只要唐時一動,那東西便要收緊一些。這山道漫長,唐時卻一步步走下去,一直到了山腳下,才用回頭看那高聳入云的山峰。他想到當初的少年,站在那廣闊的菜園田野里,甚至是嘴里叼著一根草芯子,用那種隱含著憧憬的目光,仰望蒼穹。他還記得當年,便是在這個地方,懷著無法壓抑的忐忑,走上了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那時候的他,只覺得天海山神秘悠遠,如今看來,心境卻已然完全改換。唐時忽然覺得自己很蒼老了。收回目光,唐時下一步邁出了天海山的地界,卻一下跪在了地上,走不動了。是非走到了他身前,卻彎身下去,讓他爬到自己背上去,將唐時背起來,唐時手指從他僧袍的一角劃過,沒拒絕,臉微微地貼著他的僧袍,也觸到了他脖子后面掛珠的青色細穗,便將眼睛閉上了,“終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的……”第74章后會無期千佛香有療傷圣效,但這還是唐時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千佛香。當初唐時也曾在天海山因為一些事情意外地得到百年的千佛香,可是與此刻是非手中的這一支相比,卻是天差地別。他這一支千佛香,看著卻如黑玉一樣瑩潤飽滿,只有三寸長的一節,唐時沒忍住問道:“這是多少年的?”“一千三百年?!奔s莫是夠用了的吧?是非只是要給唐時療傷而已。他已經脫了上身的衣服,只坐在那里,便由是非燃了千佛香,而后將這香的靈效逼入他身體之中,立時就感覺到再次被山魂地脈冷凍的經脈,像是融化開了一般,緊接著這瑩潤之氣便緩緩地滲入了那識海之中的一枚繭中。待到是非手指之中夾著的那一支香燃盡時,唐時便已經睡著了。是非一晃自己的手指,感覺到那森白的香灰從自己的指尖上落下來,在地上卻似乎成了一片影子一樣的痕跡。他看了看已經閉上眼的唐時,再回頭打量這一間草廬——將唐時從天海山腳下背下來之后,便隨意地找了這樣的一間草廬,先為唐時解決了傷的問題才準備走了。他回轉身,重新為唐時穿衣服,只是在為他披上外袍的時候,手指一觸到他背后脊骨的最上端,與頸子相連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時候,那里出現了一個很奇怪的印記——像是暈染在水中的墨氣一樣,似乎是被人隨手一筆勾了個半圓。這黑色是淺淺的,只像是一片影子這樣攀附在唐時的脊骨上。是非試著用手指按了一下,卻發現這印記會隨著自己的按動而變淺,卻始終不曾消失,只要他手指一離開,這印記也就恢復了原樣。很奇怪的印記,以前是沒有的。是非想了想,似乎在山魂地脈進入唐時的身體之后也沒有看到——也可能是這印記太淺,所以他沒有注意到。看著這一枚印記,是非沉默了許久,最終卻沒什么頭緒,只能將衣服給他披上,卻在這屋里留了個陣法,自己出去了。草廬不遠處便有一泓山泉,清晨的霧氣剛剛起來,是非便坐在了水邊,手指撥動著念珠,念一段經文,便抬眼起來看著巍峨群山,心底的沉重卻不曾散開。只待唐時好了,便能夠離開這個地方,他也要去蓬萊那邊查問一些事情。只是唐時好得不如預想之中的快,他又做夢了。還是那一片海,還是那一葉小舟,唐時又變成了那一只螞蟻,站在舟上,看著無邊的茫茫大海,遙遠的天邊似乎有岸。他問:你們是誰。海底掀起驚濤駭浪,有聲音答他:我們是詩人。他似乎不信,于是又問:你們是誰?驚濤駭浪平息,海上有許多的小船,換了一個聲音答他:我們是詩魂。唐時還是不信,大聲喊道:你們是誰?于是所有的小船到了他的身后,組成一只巨大的船隊:我們是詩。結束了嗎?不——他偏還要問……答案,興許永無止境。于是——你們是誰——終于,滅世的浪頭打過來,翻了他后面無數的小船,唐時兩手狠狠地扒船舷,在被淹入海水之中的那一刻,聽到了最后的回答:我們是你。他被埋進了水里,眼耳口鼻里都是水,被這海水簇擁著,奄奄一息地向著岸邊而去。岸,岸是什么呢?唐時偶爾地從海里冒出來呼一口氣,便瞧見那一座孤島了——孤島算不算是岸呢?無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