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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找名字,前前后后大半月也沒找出來什么合乎這位阿瑪心意的字。 剛用過早膳沒多久,湛湛嘴又不閑著了,用銀勺片著溫撲糕,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字典都被王爺翻爛了, 也沒見您琢磨出什么名堂, 小魚兒是“閔”字輩的,上回您提的“寓”字就挺好,“寓”, 寄也。寄托了阿瑪額娘的祝愿,閔寓連在一起也好聽, 不管是姑娘還是小子都適用?!?/br> “我覺得有些拗口, ”誠親王道,“名字簡單些更好,比劃太多, 將來教識字的時候不方便勾抹?!?/br> 湛湛含著勺子笑,“敢情王爺還是為了給您自個兒圖便利。我倒是覺得起名字無需講究太大的學問,圖個好的寓意便可,小魚兒吶,有個萬分挑揀的阿瑪?!?/br> 誠親王望著鎏金炭籠里的光火躍動,“若說圖個寓意,小魚兒是中秋那天露餡兒的,莫如取個跟中秋有關的名字吧?!?/br> 湛湛沒什么意見,聽他沉吟自語,“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湛湛,你說“閔兮”這個名字怎么樣?” 這段話取自詩經,意思是說月亮當空,月下美人儀容漂亮,身姿窈窕步輕盈,讓人思念心煩憂。 “王爺,”她沒有說成不成,只問:“您就那么篤定是個閨女么?您沒見我正吃什么呢?溫撲,瞧見沒有?酸兒辣女,這胎萬一是個小子呢?您就那么盼望要姑娘么?” “那就再給兒子想個不就成了?先把姑娘的想好?!?/br> 湛湛嘴里的山楂糕化成了渣,越嚼越酸,“橫豎我沒覺得哪里好,閔兮?聽上去也太過風花雪月了。像那種不入流的話本中角色的名字?!?/br> “有么?”誠親王沒聽出她話里的酸意,“還好吧?多浪漫多有情調?!?/br> 于是沒有紅過臉的兩人因為孩珠子的名字產生了分歧,最后還是誠親王做出了讓步,“你是孩子額娘,你不點頭我也沒轍,等孩子降生了再細琢磨吧?!庇谑钦\親王執著了大半月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只待日后再做商議。 臘月二十六,到了貼對聯這日,宗室里的楹聯由工部攜領內務府共同制作完成,再派專差送各宗親府上。將軍武門神,福壽武門神,福壽萬代童子門神,仙姑門神等各色花樣的門神貼還有對聯厚厚送了一沓。誠親王府各處院落的門屏槅扇加起來總共有四五十處。 湛湛決定了幾處重要的門頭該貼什么門神對聯,剩下的活兒便交由魏彥帶人去完成,這邊她拿起了泰安公主的來信。 信是由兵部驛站上的驛使冒著風雪方送到的,雪花化成了水把信封打濕的斑駁。信中只有簡單幾句問候: “詳詢貴王府一切,可感可感!諸囑保重,至要至要!順問近好。 泰安手書,十月初八?!?/br> 湛湛中秋被診斷有身孕之時還身處圓明園,她便在園子里給家中,親友們寫了數封書信告知這件事情,其中就包括泰安公主。泰安公主的這封信是對她之前那封信的回應。 信中她對她表示祝賀,叮囑她保重身體,順便問她近來可還安好,而對于自己近來的狀況卻是只字未提。湛湛把信留著,等誠親王下了衙回家讓給他看。 寥寥數語他卻看了很久,最后也只是道了句:“泰安的書法又精進了?!?/br> 章萊等著,預備像往常一樣,待誠親王架起胳膊他便上前幫他拖去冬日御寒的外罩斗篷。今兒誠親王卻忘了這個環節,徑直走到南面的炕前坐下了身。 他欲要上前提個醒兒,便見福晉紅綢繡折花蝶的花盆底輕挪了過來,把手搭在誠親王的肩頭,“王爺把外罩脫了吧,打外頭淌了趟雪回來,沾染上寒氣,仔細要著涼的?!?/br> 眼睛往上挪,誠親王斜肩,福晉幫他把狐皮端罩脫了下來回身遞出,章萊忙接下來。湛湛從未當面見過泰安公主跟誠親王之間流露出過任何情感的表達,但是她也能感受到兩人手足間骨rou至親的相通。他的內心一定很牽掛泰安公主的處境。 無奈的是隔著千里迢迢的距離,無故的擔憂只能是一種推測,令人無能為力。 “這是泰安頭回給我回信?!闭\親王摘下帽幃,撣了撣上頭未融的雪片遞給了章萊,“之前可能是為了避諱平西王府跟我府上交往過多,我的信她從來不回,眼下有了回音,大概還是瞧在你的面子上吧?!?/br> 湛湛默嘆,可能這就是他們姐弟人前背后來往都很少的原因了,再深厚的親情,關礙到權力的拉攏爭奪,也不得不被迫拉遠距離。她倚著炕桌坐下來,再次看這封信,之前留心的是內容,這回留意的是誠親王所說的書法。 湛湛雖然不刻意臨摹名家筆法,僅僅是“獨標風格”,不過對當下最時興的幾種書風還是有所了解的,“我瞧泰安的書風遒媚秀逸,結體嚴整,筆法圓熟,公主習的該是趙子昂的書法?!?/br> 誠親王道是,“打小兒她就癡迷于臨摹趙孟頫的行楷書,內府中收藏著不少這位松雪道人的真跡,幾乎都被她借走臨摹過?!?/br> 湛湛看著眼前的這封信,心里突然冒出來一個主意,誠親王側對著她正喝茶,沒往她這邊留意,她小心翼翼的把信疊起來收進了衣袖中。 臘月間喝完臘八粥,送了灶王爺上天,貼好對聯,緊跟著就是除夕了,誠親王府也要嚴格遵守宮里的定規,入乾清宮參與內務府承辦的“團圓宴”。 臨近大年三十,雪勢減弱了許多,不過還是漫天灑著鹽粒,雪天出行不便,半下午湛湛跟誠親王便提前出發了,一路上馬車緩行還是磨蹭到了接近傍晚的時候才進了宮門。各親王,貝子,貝勒府上的馬車一律到箭亭停歇,再坐宮里太監抬得轎攆去乾清門。 幾經折騰,總算走到了門上,湛湛五個月大的身孕,還穿著馬蹄鞋,盡管門前臺階上宮里不間斷的派人灑掃著,她抬步上階也尤其艱難,得誠親王,秋顏他們一起扶著才一步一步踩到了階上。 階上一人默默看著,心驚膽戰,他壓著跨刀走近,略略行了一禮,聲調不陰也不陽,似乎只是一句尋常的問候,“見過三爺,福晉,您二位吉祥?!?/br> 既然是過乾清門,碰見郝曄在所難免,雖然湛湛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再見他時,心頭驟縮,還是有了波動。 照面后,他目光直接,首先尋找的還是她的眼睛,湛湛日前身懷有孕,妝容素淡,周身又是冰天雪地的,她的面色看上去有些蒼白,獸絨的領間還有頭冠上也都薄薄壓著一層白。 風雪在郝曄的眉眼間穿梭,染白了他的眉峰,那雙溫情的眼睛不能多瞧,雪毛蕩進去也能被瞬間暖化成一層霧,他唇角牽動似乎想跟她說什么。 湛湛垂下眼睫隔絕了他的視線,也及時制止了他即將開口要說的話,不管他會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