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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了半天才走進正殿,不甚相熟的兩個人在一起不免有這樣的困頓,在人多,總有旁人找你搭話的地方相處起來并非難事,然而只余對方在眼前時,確是陌生的無話可說。 “杵著做什么?”誠親王抬頭看她一眼,“等你半晌了?!?/br> 親王府正殿的規制,三間五房極為寬綽,在湛湛的眼里卻很局促,昨晚兩人對峙的場景在她腦子里輪番上演,倘若今晚是如出一轍的戲碼,她該拿什么借口拒絕他?白天在宮里著了他的道兒,承諾他要以真心換真心什么的,現在想想真是傻出竅兒了。 “王爺等我做什么?”她努力把頭抬高,不至于暴露自己的窘迫,“往后去王爺要是比奴才先收拾好了,就請您先休息吧?!?/br> 這話很明顯有回避的意思,回避什么他們倆心照不宣都清楚,誠親王看著眼前的書,顧不上跟她計較,心頭愈發煩躁起來,書頁上頭的字融成了墨,化成了他眼底的漩渦。 湛湛見他死死盯著手頭的書不挪眼,便走上前把一長杠的掐絲琺瑯的蠟臺搬起來落到了他腳邊,“王爺大晚上刻苦,千萬要仔細眼睛,年紀輕輕得了雀蒙眼兒多不劃算,臨老就徹底抓瞎了,您看的什么書?” 誠親王回答的很敷衍,“……”,顯然這位爺的注意力還在書本的字里行間周旋,湛湛放棄了找話跟他說,他懶得搭理她,她大大的放心下來,看來今晚可以暫時回避掉床笫間夫妻的相處之道了。 “那王爺您研究醫理吧,奴才就先休息了?!闭空扛孓o于桌前,走到床邊坐下正準備掀被褥。 南窗下那人“啪”的一下合上了書,輕呻一聲,“平西王誠不欺我?!彼麖臅袙昝摮鰜?,視線恢復了清明。 對首花梨木罩里嵌著一人,或許是被他方才那下給驚到了,正撐著眼睛跟他對視,燈燭的光漏進透雕里灑在她的臉上,映照出纏枝葡萄的光影斑駁。 那剛剛出浴凈白抹膩的腮梆兒脖頸,襯著八方落地罩的格局,活像八寶盒里干干凈凈待人品嘗的點心。誰能體會當下他肥rou掛在脖子上,只可淺嘗輒止,不可大快朵頤的境遇? 他起身順手抄了那支長桿蠟臺往床幃間走去,燈火的光暈鋪展,照亮了她神色惶然的臉。 兩人挨肩坐著,誰都沒有下一步的舉動,之前在宮里兩人牽牽手散散步,還能有些親昵的接觸,到了臥房這么小的格局里,按道理來說一個轉身一個碰撞輕易就能滋生情動,發生意外,結果兩人反而更加束手束腳起來。 余光里她纖細的手骨靜靜搭在膝頭,可以想象袖口深處掩藏的風光,那把玉如意般的皓腕手感一定上佳,他渾身燥熱,也許那種玉質的溫涼可以緩解他的心火。 迫不及待的探手過去握住,果然有一股綿軟的涼意穿透他的筋骨脈絡延展進四肢百骸里,他貪涼于是越握越緊。 “王爺!我疼!”她疾呼起來,“您使這么大勁兒干嗎?!奴才手肘兒都要被你撅斷了!” 這一嗓子瞬間把誠親王精心營造的氛圍給嚎沒了,這丫頭壓根兒不懂得什么叫做情調,半分眼色沒有。不過打眼一看她確是有吆喝的理由,那截腕子上印著他五指掌印的紅。 殿外廊間里,記彤史的太監孫興抬開簿子朱筆一勾,又啪的一聲合上,章萊拂塵伸出來攔住了他的入路,“慌什么?你小子悠著點兒,造假賬可是重罪。這么急著下職,又打外頭賭錢去的吧?!?/br> 孫興撥開他的阻攔,把彤錄攜在腋下,“您老人家耳朵背,里頭都喊疼了,您沒聽著?!毖粤T頭也不回的下階走了,章萊用小拇指肚子鉆了鉆耳洞,詫異的回頭望著殿門。 這廂誠親王丟開湛湛,掩手滅了燈燭,無邊的黑暗降臨,吞噬了他留在她身上的罪證。湛湛愣眼看著他心安理側躺下的背影,心說簡直了,這位王爺全無憐香惜玉的意識,能把人氣的肝兒疼。 她氣鼓鼓的撈起被領面朝里躺下,不知道誰鋪的床,單單留了一床被子,兩人背靠著背遠遠距著,中間一道深川巨淵,初春夜晚的涼風從豁口處肆意妄為的侵入,空谷傳響哀轉久絕。 湛湛抖了個哆嗦,把被子往自己這邊掖,誠親王那邊似乎也持著勁兒,她拉過來一寸,他就拉過去一尺,很快的湛湛便被完全晾在了外頭。 “王爺?” “嗯?” “明兒再讓他們加床被褥來吧?這么著不成?!?/br> 他不接話了,湛湛上牙磕著下牙,“王……王爺?” 又過了會兒,誠親王的聲音遠遠的從她肩頭漫了過來:“冷了就直說?!?/br> 他耐心等著,憑之前兩人相處的經驗,本以為她處了下風便會低頭說些告饒的話,結果等了大半天她卻沒有回應。 允頎忍不住回過身看,她身子蜷在一處呼吸均勻竟然睡著了,想了想也是,一大清早動身入宮顛簸了一天,晌午那頓飯也沒怎么吃好,換誰也該累了。他靠過去張開被子把她裹住,她衣襟上沾染的寒氣撲面而來,這使得他瞬間有些后悔。 湛湛睡眼惺忪的醒了過來,接上他方才的話呢喃,“王爺,我冷?!彼阉龜埲霊阎?,把心里的熱渡到她身上去,“在我跟前你又何必假充大個兒的呢?灰八爺似的,躲在旮旯里閑磕牙?!?/br> 誠親王這個人真挺矛盾的,明明對待她時有副熱心暖腸,嘴上卻時時刻刻不忘損人。 “您才是耗子呢?!彼麘牙餆岷婧娴?,湛湛莫名貪戀那股溫暖,再離得近些似乎能聽見他平穩而有力的心跳,從今往后,在無數個寂靜的夜里,想到有這樣一顆隆隆跳動的心陪伴她身邊,她大概也會覺得無比安心吧。 “在你沒準備好之前,我不強迫你做那事兒,只是夫妻之間本就應當親親熱熱睡一通被褥的,要是這件事情你都抵觸,要同我割袍斷義,那你今兒答應我的話怎么說?” 湛湛萬沒想到他會把這件事扯到明面兒上說,作為他的福晉,她是有責任有義務去滿足他的需求的,不管她是否愿意,無論什么時段。不料他處理這件事情的結果,是尊重她的意愿。 昨晚發生的一切還歷歷在目,隔了一天,他卻有了截然不同的態度,白天那時也是如此,他主動跟她探討未來兩人感情的前景,就連他說他要追她,也是義正言辭事先征求她的認可。不知道是不是跟他的閱歷有關,誠親王駐藏多年,他跟京門的爺們兒不同,他去往過更高更開闊的地方,沒有宮墻城門的約束,心胸也比尋常人要更加寬廣。 湛湛心頭蕩開了漣漪,他說他心里有她,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選擇克制自己的私欲,從而平等跟她對視,她對他的認知在一夜之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禁想象他的視野里覽矚過何等恢宏壯闊的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