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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衙門里備的都有底子,來回調動個人,你是不知道里頭的章程有多繁瑣,臨玉的情況特殊,婚事上不是抬高身份就能解決的,自個兒也得知道進取,你是臨玉的嫡母,抽空也開導開導她,老沉郁著臉兒算怎么的,她的婚事由我跟老太太做主,虧待不了她?!?/br> 江氏委婉把這話告訴周姨娘的同時,也告誡臨玉,“這回玉姐兒可解了心寬兒了罷?你阿瑪只得你這么一位姑娘,將來一定不會委屈你的?!?/br> 臨玉面上點頭,心里卻解不開扣兒,她什么都愛跟跟湛湛比,一嫡一庶,她覺著低人家一等,背地里又哭了好幾回。 這廂湛湛打了個噴嚏,拿帕子掖了掖鼻子,接著替她額娘理帳,半晌皺著眉問:“這項開支用在哪兒了?一個月三十兩,怎么這么多?” 管府上雜項的婆子拘謹地俯下身道:“回姑娘,都拿來買秸檔兒了?!?/br> 秸檔兒是高粱桿兒去掉篾子的部分,能用來插燈插匣子,是家家兒都用得著的。 “家里不是囤的有高粱嗎?”她問:“從上頭剝下來不就好了,怎么還另外再買呢?這不是花冤枉錢嗎?” 她一面問,一面噼里啪啦把算盤撥得熟練,眼不抬一下,婆子越發肅下身去,“回姑娘,這筆款項不是府上的用度?!?/br> 話外是說秸檔兒是被人私自用了。 湛湛停下手,略一琢磨,心里立馬就有了數,接著把賬目清算完,支腰轉了轉脖子道:“我大概其算了下,賬目上沒什么太大的出入?;仡^我告訴太太一聲,你們這兒這個月的帳都結清了?!?/br> 婆子連忙應是,便辭退了,留下湛湛對著桌上的一堆帳本發愁,府上其實沒多少人口,各項開支進項算起來也著實叫人頭疼,也不知道太太平時是怎么對付過來的,這得花費多少心神吶。她這會兒由衷地佩服廖氏,能把一大家子的金銀調度核算無誤,真不容易。 隔墻屋里,廖氏正收拾回房山需要的衣物用具,李媽跟著打下手,順嘴問:“這么早讓姑娘幫著管家會不會太早了?” 廖氏折起一件對襟的小褙褂放進箱籠里道:“我倒還覺著晚了,郝曄是長子,湛湛嫁過去就是人家里的宗婦,郝家的中饋遲早要交到她手里,提前打下樁子有備無患,娘家的本事留到婆家再學,沒得讓人小瞧?!?/br> 李媽聽了笑道:“太太說的是,姑娘聰明又有能耐,最讓人省心,用不著您手把手教,已經能獨當一面了?!?/br> 這邊湛湛又打了個噴嚏,帕子上的纏枝蓮花被她揉搓地皺皺巴巴,打眼看見一人匆忙奔進門,張口就討饒,“姑奶奶,您行行好,可救救我罷!” 來人是他大哥馬佳臨成,一身短打打扮,泥兒巴咂的臉,懷里揣著個陶罐。 湛湛納悶兒,“您干嘛去了?又捉蛐蛐兒去了。像個泥猴兒似的?!?/br> 提起蛐蛐兒,臨成把什么都忘了,探手把她招呼到跟前,打開陶罐蓋子請她觀鑒,“來!請你給掌掌眼?!?/br> 蛐蛐兒見了光,立馬躲進陶罐的過籠里,湛湛大致看著個影兒,大頭挺大,腦線模糊,顏色也混濁,便琢磨著問:“是只“垛貨”罷?您今兒去寶坻了?” 臨成豎了個大拇哥,“可不嘛!我一大清早奔到京東,忙活了一天,刨了半天土坷垃才捉到這玩意兒,眼睛真靈,要不怎么說家里這么些人,我只單跟你能得說上話吶!” 湛湛偏頭擺著手,拉過賬本推了出去,“別急著夸我,您先把賬目跟我說明白,那三十兩是不是你拿來買秸檔兒,扎蟈蟈籠子了?” 見事情敗露,臨成一個勁地討好,“剛我認錯兒,是誰不搭碴兒來著?三十兩,又不是大數目,你宰相肚里能撐船,甭計較了?!?/br> 湛湛手剛挨到算盤,新官上任三把火,立馬跟他較上勁了,“大哥不當家,不懂柴米油鹽貴,三十兩抵得上二伯大半個月的薪俸了,說實在的,大哥啊,這也忒浪費了!您不是正養著蛐蛐兒嗎?怎么,又打算養蟈蟈兒了?” 臨成臊眉耷眼的,“你也知道蛐蛐兒是秋蟲,到了冬天還是得養蟈蟈兒,我得提前預備著?!?/br> 湛湛聽得心里掛火,一把摁住他的手摔上罐蓋子,驚得臨成一把摟過罐子,瞪著眼吆喝,“嘛吶?手上沒個輕重!須子碰折嘍,把你賣了也賠不起?!?/br> 湛湛瞪回去,“這事兒我得告訴太太,告訴二伯去!” 臨成一聽大驚失色,攔著她不讓道,“你就知道背地里告人黑狀,你去一個試試!看我不抽……”一面說一面抬起胳膊沖她臉上扇風。 “有能耐你抽我!”湛湛脖子一挺,把臉湊了上去,“您得了二伯的恩蔭才進了國子監學習,幾回應試都落了榜,連個舉人的名頭都沒撈著,朝廷分派官位也沒你的份兒,還得指望二伯為你“捐職”,不用說,您今兒肯定又是告了慌假,從學里邊溜號了?!?/br> 被揭了短兒,臨成牙咬得嘎嘎蹦蹦,不過還是下不去手抽她,又恨又惱,突然丟了罐子,抱頭蹲在地上小聲抽泣,活像個做錯事兒的孩子。 大邧的最高學府國子監,按照官員的品級收取其子弟入監作為官學生的此種渠道,是“恩蔭”這么個叫法兒,學業期滿后,咨部考試,拔得頭籌者用為通判,次者用為知縣,沒能被錄取的,各回原籍,憑各自的名次,年份先后,等著被各地的跟巡撫驗看考察后再獲得選用。 錄取的跟沒錄取的待遇有很大的區別,錄取的監生,不管哪個地方有“職缺兒”,倘若優先被選派替補,立馬就能走馬上任去了。 相比較,沒錄取的監生,能被任用的效率就很低了,有的人等個三年五年也等不著一個機會。 臨成愛玩,學業上荒廢,壓根兒沒考出來什么成績,科名上更是一窮二白,考職這條路基本算是斷了。 不過還是老話說得在理兒,有錢能使鬼推磨,朝廷也認錢,國家雜七雜八各類歲收中,“捐納”這一項少說也占了有一成半。 “捐納”其實就是花錢買官位,買職銜兒,買封號,但是朝廷不愿意承擔這賣官之名,換個文雅好聽點的說法就是“捐輸”,意思是向國家輸捐者,國家則以“官”獎勵之。 所以他還有“捐納”這條出路,不過憑的不是自個兒的本事,談及此事他就覺著傷自尊。 臨成將滿二十,更別提一個大老爺們兒被個丫頭片子訓地尷尬,恨不能馬上就剝開條地縫兒鉆進去。 湛湛聽他哭得傷心,愧疚地不得了,蹲下身撿起蛐蛐兒罐子小心翼翼地遞了出去,“大哥,您別哭了,我剛都是瞎說的,您別聽我胡說八道,我懂什么啊是不是?” 臨成兩手揪著發根子,恨道:“我騎射布庫哪兒樣不是好手?當初侍衛處選拔上三旗的子弟入宮為侍,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