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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白家下人站在門口整齊相迎,看見汽車停下,笑著上去打開車門。 白錦繡坐在車里就早扯下了自己的蓋頭,眼睛看著前頭,一聲不吭,這會兒車門一開,撇下眾人就要朝里走去。 “噯!小姐!蓋頭!蓋頭!” 追上來的喜娘急忙提醒。 “悶!” 白錦繡把蓋頭往聶載沉的手里一扔。 “悶也要蓋!進洞房吉利!” “寬寬的新被四角乍,上頭繡著和合花,兩位新人龍戲水,來年生個胖娃娃?!?/br> 喜娘把涂得跟抹了血似的紅嘴巴湊到她的耳邊,低聲念著好話哄她。 白錦繡本已提起龍鳳裙的大紅嵌金刺繡裙擺就要走了,頓了一下,終于還是停下了腳步。 喜娘松了口氣,忙拿過聶載沉手里握著的那塊蓋頭,幫白小姐又蓋了回去,這才左右扶著,送了進去。 聶載沉跟了上去,上樓直接到了新房。 白鏡堂還是按照原先的設想,把樓上位于東側盡頭相對獨立的兩間大屋給打通了,重新布置一遍。雖然時間緊張,但出得起錢,自然什么都沒耽誤。 進了新房,白錦繡坐在那張寬大的奢華大床上,等聶載沉照著喜娘吩咐取了她的蓋頭,灑過花生棗子,起身坐到梳妝臺前,卸掉壓得她脖子都快斷的鳳冠,去了金首飾,卸了妝,把人全都打發走了,關上門,自己就去浴室洗澡。 她洗完澡,身子被件遮掩得嚴嚴實實的絲綢睡衣裹住,打開門從浴室里出來,經過聶載沉的身邊,自顧爬上床睡了下去。 聶載沉進了浴室,看見盥洗臺上隨手丟著幾件她的貼身衣物,吹風機上也纏著幾根烏黑的長長發絲。他幫著收拾了,自己也洗了澡,最后走了出來。 他走到床前,望著床上的人,停下了腳步。 她背向著他側臥,腰上松松地搭著被角,一頭剛洗過吹干的烏黑長發蓬松地散落在枕上,身子微陷進了柔軟的床墊里,顯得人愈發嬌小。 聶載沉在床前站了一會兒,見她一動不動,似已睡了過去,慢慢伸手,正要關燈上床,床上一只白皙的光腳從被子下伸了出來,接著,冷冷的聲音傳來:“睡沙發去!” 聶載沉的手停了一停。 他很快關了燈,房間里陷入昏暗。 他轉身走到臥室靠墻擺著的一張長沙發前,躺了下去。 酒紅天鵝絨窗簾拉著,但是還有幾縷外面的燈光從沒有拉得完全緊合的外側白色紗窗里透進來。眼睛很快就適應了新的光線。 他躺了片刻,慢慢地轉過臉,看著床上那個變得模模糊糊的睡影。 床上的她仿佛睡著了,只是偶爾無聲無息地翻一個身。 夜漸漸沉了,大概到了晚上十一點多,聶載沉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動靜,開門聲里夾雜著似被刻意壓低的說話聲,應該是白成山或者白鏡堂夫婦他們送完客陸續也歸家了。這動靜只持續了片刻,耳畔便又恢復了寧靜。 夜真的深了。 聶載沉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以臂當枕,閉上了眼睛,但沒過片刻,他聽到床上發出一陣動靜,睜眼,借著模糊的夜色,見她輕輕爬了起來,在抽屜里似摸出什么東西,然后爬下床,光著腳去了外面的起居間。 聶載沉等了一會兒,不見她回來,于是也從沙發上起來,走了過去,看見她靠在窗前,夜色之中,有一點紅光在明滅閃爍。 聶載沉看了片刻,來到了她的身后,低聲道:“繡繡,不要抽了,去睡覺吧?!?/br> 她仿佛沒有聽到,依然那樣立著。 窗戶開著,夜風從外涌入,拂動她披散下來的長發。 他繼續等了一會兒,忍不住了,伸手要去拿掉她的煙。 她終于慢慢轉過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將還燃著的那個煙頭壓在了他伸過去的手背上,來回重重碾了幾下。 他忍著手背傳來的一點灼燒痛感,任她滅了煙,丟在窗臺上,然后撇下他回往臥室。 聶載沉在原地停了片刻,也跟進臥室,看見她已經回到床上躺了下去。 他也躺回到了自己的沙發上。 過了許久,在他以為她已經睡著的時候,忽然,耳中飄進了一縷細細的抽泣之聲。 雖然聲音非常輕,陷入了抽泣的人仿佛也在極力壓抑著,不肯讓自己聽到,但是他還是察覺到了。 聶載沉心微微一抽,一下就從沙發上翻身而起,快步走到床前,伸手要開燈,聽到床上傳來一聲帶著濃重鼻音的命令:“不許開燈!” 聶載沉這回沒有猶豫,還是開了床頭燈。 柔和的昏黃色的燈光灑滿了臥室。她朝外臥著,見燈突然開了,立刻抬臂擋住了臉,人往后縮,又翻了個身,改成背向著他。 “關燈!關燈!我叫你關——” 她口中含含糊糊地發著命令聲,那聲音又被接踵而來的她自己也沒法控制的一聲破碎泣聲給吞沒了。接著她就趴在枕上,把自己的臉深深地埋在絲綢枕面里,只剩下兩只肩膀還在微微顫抖。 她的身子縮在大床的里側,離他有些距離,聶載沉只能一腳跨上了床,單膝跪在她的身邊,俯身朝她靠過去,伸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肩。 “繡繡……”他叫她。 “不要碰我!你去睡你的沙發好了!” 她像一條魚似的掙扎著,拒絕他碰自己,更不肯讓他瞧見自己的臉。但他不放,終于將她整個人從床上抱了起來,令她朝著自己,露出了她的臉。 那張漂亮的面顏淚痕斑斑,胡亂沾著幾縷發絲,眼皮子紅紅的,枕上還印著一大塊潮濕的痕跡,想必剛才已經無聲地偷偷哭了好久。 聶載沉的心痛了,一手繼續抱著她,另手替她笨拙地擦著淚,低低地哄她:“繡繡你別哭,別哭了……” 白錦繡再也忍不住了,像只受傷的小獸,嗚地一聲撲到了他的懷里,眼淚流得更兇。 “你這個壞人!你怎么對我這么壞!我真的要傷心死了!” 她的手緊緊地攥著他的衣袖,兩只腳丫胡亂踢他。 “前些天你為什么都不來找我!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負責任了?” “我只讓你一個人親過,你卻還懷疑我……” 不管他怎么哄,怎么向她道歉,她卻始終不聽,一直哭,好不容易沒了聲音,眼淚卻還在流,直到他將她抱著并頭躺了下去,摟在懷里說:“繡繡我沒有懷疑你。我也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 她終于慢慢地止了泣,卻還緊緊地閉著哭得紅腫的眼,抽了聲氣。 “我不信……你不會喜歡我的……你是那么狠心的人……你說不理,就不理我……” 身下的床墊很軟,將兩具擁抱下陷的身體緊密地攏貼著,兩人額碰著額,彼此的體溫和呼吸也慢慢地混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