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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松手,起身站直了,伸手攏了攏衣襟。 “你說你去接我娘,然后再來接我,都是騙人的對不對?!其實你想賣了我,不要我!”莊沐萱紅著眼質問道。 從前五妹說她被好賭的爹賣到了戲班,卻不知是撒著這般的謊言將她丟下的。 “這么聰明不愧是我的女兒??!”莊盛夏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漫不經心回憶道,“我記得……好像是賣了五十兩?還是六十兩來著?夠老子喝一頓花酒的錢而已……” 莊盛夏的話像一把刀子一樣,看似漫不經心卻銳利十分,直戳戳地扎在她心上。 “你混蛋!” 莊沐萱瞪大了眼睛,極力忍住眼眶里的淚珠,罵著就要沖上去,葉韶手疾眼快地拉住她,許是她氣極了,一個甩手將葉韶甩開,往前幾步又被葉韶慌忙追上來從后面抱住。 “我娘呢?!我娘呢?!”莊沐萱情緒完全崩潰,被抱著不能掙開,只有扯著嗓子喊。 “你娘?”莊盛夏輕蔑一笑,模樣格外令人可憎,“你娘早死了!” 我感覺莊沐萱在聽到這話的瞬間,猛地一顫,原本憤怒瞪大的眼睛,瞳孔都猛地一縮。 “你出生的時候,你娘難產而死,你小時候追問我你娘去哪里了,我被問煩了,只好扯謊說是她身體不好,在山里修養不能打擾?!?/br> “你騙人!你騙我!……”莊沐萱眼睛血紅,氣得顫抖,搖著頭否認。 “騙你?呵,我原本還不確定是你,可方才我再細看你,你與你娘真是長得太像了!”莊盛夏搖了搖頭,惋惜道,“不只是長得像,連性子都這般像。從前我與她相識時,不過是逢場作戲,她卻認了真,拋下大家小姐不做偏要死心眼地嫁給我,這大千世界,美人如云,試問可我怎么可能為她一個人停留……”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娘沒死,你為什么不要我?!為什么?!……” 莊沐萱再也聽不進去一句,口中連連否認,卻啞了聲音軟了腳步,癱倒在葉韶懷里,放聲大哭起來。 “沐萱,不要聽,不要看……”葉韶心疼地緊緊抱著她,捂住她的耳朵,在她耳畔輕聲安撫,“他不要你,大家要你,我要你……” 蘇檉從夜色里沖出來,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莊盛夏面前,對著氣焰囂張的莊盛夏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巴掌,“啪”地一聲脆響,這才仿佛驚醒了在場的還停留在這場認親的震驚中的我們。 “閉嘴!” 蘇檉低吼一聲,不許他再出言刺激莊沐萱,反手抽出腰間佩劍就要下死招,我眼看不妙,忙沖上去攔,溪秋、千帆和延澤也同時沖過去擋在前面。 “頭兒三思??!這種卑鄙小人,殺不了他他一定會反咬一口!” “殺了他只會臟了你的劍……” 蘇檉那樣一個悲喜不著于色的人,從未這樣情緒失控過。 “蘇捕頭!”我堪堪喊了一聲,怕她沖動之下真的解決了莊盛夏,定然要纏上官司。 蘇檉看了看不顧一切攔著她劍的弟兄們,極力按下心頭盛怒,深吸口氣,終是一甩手,手腕翻卷將劍入了鞘,冷靜下來。 “滾!” 莊盛夏冷眼瞧著我們,從地上爬起來,伸手擦了擦嘴角被煽出的血跡,仰天大笑起來,搖搖晃晃地轉身消失在街角的夜色里。 城隍廟外又重新恢復了平靜,在這靜謐的深夜里,只剩下莊沐萱暗啞著嗓子嗚咽的哭聲,聽得人心里發酸,難過不已。 ☆、第六十七章 自打認識莊沐萱以來,我看得最多的, 是她兩手叉腰, 傲嬌仰頭的得意忘形;是她突然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嚇你一跳的小壞笑;是她不平世事拍案而起,歪理一大堆的滔滔不絕;是她做錯事低頭認錯, 還不忘賣萌求原諒的小動作…… 可我從未見她這般歇斯底里, 血紅著雙眼地質問, 顫著肩膀在葉韶懷里, 無助又崩潰,哭得連這深冬的霜露都落成了鵝毛大雪。 從前未再遇上莊盛夏時,她心底即使有怨有氣,也是抱著最美好的希望去生活,而今再重遇莊盛夏,他的一舉一動,一字一句,都像一個儈子手, 毫不費力地將她處以極刑。 她接受不了十六年前的那場拋棄, 接受不了娘親死去的真相,接受不了這樣的爹說出那樣的話。 她的心結, 未解反倒深種。 我恨不能如何莊盛夏,才能挽回對五妹的傷害。 回到衙門,她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里,弟兄們擔心想去勸,被我攔下了。 葉韶在門口敲了敲門, 輕聲細語地詢問她可不可以進去,屋里也無人回話。 葉韶推了門進去,又關上了門。 想來這時候,最適合安慰的,除了他,也沒有別人了。 從城隍廟回衙門,蘇檉一路上都黑著臉,周身的氣場比這深冬的北風還要冷,誰也不敢多說話,怕觸了她的火氣。 回到衙門她也直接進了房,沒再出來過。 我不由輕嘆口氣。 這大抵又是個無眠的漫漫冬夜…… 第二日清晨,我才洗漱完畢到院子里,便見大人早早起了,正欲出門。 “大人,”我喚了一聲,四下里張望了幾眼,壓低了聲音道,“五妹呢?” 大人略一沉吟,“回瑯山了?!?/br> 我有些意外,不禁皺眉,不解莊沐萱突然回瑯山是什么情況。 “無妨,我跟過去看看,她情緒已經穩住了,不會出什么事?!贝笕顺覍捫牡?,頓了頓,繼而又交代,“你看好衙門弟兄,多幫幫畫言……” 我正欲開口,卻聽得身后一聲輕喚,“師兄?!?/br> 蘇檉不知何時站在了我們身后,“你一人去?”話語里隱隱有些擔憂。 葉韶回過身,往蘇檉面前走了幾步,伸手輕拍了拍她肩膀,輕皺眉梢,喚了一聲,“畫言?!?/br> 蘇檉微微側頭,“我無事?!?/br> 葉韶看了看她,想說什么,卻終是欲言又止,末了,囑咐道,“看好衙門,不必擔心我與五妹,我們很快回來?!?/br> 我猜葉韶本意是想安撫她昨晚的情緒,卻也暫時忍下了。 說罷葉韶便抬腳出了門,淺色的長衫衣擺漸漸消失在大門拐角處。 待我回頭,身后的蘇檉也不知何時沒了影蹤。 大過年的喜慶日子,因而莊盛夏的突然出現,把每個人的好心情都破壞得體無完膚。 白日里我處理著衙門的瑣事,傍晚出門巡邏時路過程記酒鋪,順道打了兩壇竹葉清酒回來。 夜色闌珊,蘇檉的屋里亮起了燭光,窗欞上映著她在燈火搖曳下左右不定的影子。 我鼓著勇氣上前敲門,聽得屋里一聲清冷的嗓音,“進?!?/br> 我輕推開門,看到她坐在書桌旁寫著什么,走近幾步,蘇檉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