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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趙宗寧已漸漸放下對他的成見。但此時,當趙宗寧一進內室,瞧見床邊坐著的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時,她的眉毛不由又挑了起來。她也一眼便能認出眼前之人,那雙眼睛太過好認。她來得匆忙,旁人尚沒來得及與她說趙世碂之事。她今日又是一身兒郎打扮,她但凡扮成兒郎,就不愛穿紅,愛挑那月白色的長衫穿,穿起來愈發飄逸、俊俏。她又生得高,有時從后頭看,倒真辨不出雌雄來。她一身白地進來,就瞧見床邊那個一身黑的。一身黑的那個還在說著話,聽到她進來,抬頭看她一眼,便繼續問話:“除此之外,還有哪處不妥?”從前的白大夫,如今還是御醫的頭兒,汗涔涔地說道:“陛下勤于政事,雖一直調養著,身子卻總有些虛,今日因怒急攻心才這般,其他并無大礙。待下官為陛下施針,醒來喝了湯藥即可?!?/br>趙宗寧剛要開口,趙世碂已先道:“竟還要施針?!”他的臉色不由便更陰。白大夫也不敢擦汗,小心翼翼道:“陛下喝藥要緊,總要先醒來?!?/br>“那還不快去!”趙宗寧這時終于逮著機會開口。“是是是!公主!”白大夫說罷,便爬起來,洗了手,上前施針。這般,趙世碂才舍得從床上起身,將位子讓給白大夫。他雖起身,卻還是盯著床上躺著的趙琮看。元宵那日,終究是月下看人,也是燈下看人,與這樣面對面地看,其實又是不同的。五年前,趙琮已是十六歲,相貌已定,多年以后的如今,趙琮的臉其實與往日并無太多不同,甚至就連病中的蒼白臉色都與當初一樣。可趙世碂知道,終究有些東西是變了。這五年趙琮是如何當皇帝的,天下人皆知,他雖身在杭州,無法親眼見證。卻也能看邸報,能聽人們之言,趙琮已是皇帝,且是真正的皇帝。趙琮有智慧,也有謀略,若不是當初鬧蝗災,怕是如今大宋將會更好。但即便蝗災,趙琮也能處理得那樣好,連他都佩服。當初有許多讀書人都夸贊宮中官家的,贊他初親政時,便已下令在開封府及京東一帶挖池塘,多種綠植??梢娳w琮早已思慮到這一點。除開蝗災的處理,趙琮這些年做的事當真多了去。據聞就連西夏的皇子都來討好他,去歲,大宋更與西夏重新簽訂了條約。這個新條約,還是趙琮親自與使官談的。如今大宋的馬匹,有七成皆是來自于西夏,且趙琮下令,新運來的馬匹,并不急著分派至軍中,全部歸到河中地區,先在當地養上一陣,半年之后再慢慢分配。如今謝文睿就在永興軍路,正負責此事。人人都知道,西夏的馬也好,遼國的馬也好,一到大宋立刻就變了似的。其實上輩子的時候,他已想到水土不服這個問題,但當時匆忙,根本來不及行這般舉措。如今還是平和時期,趙琮卻能這般做,又沒人教他,趙世碂是很佩服的。而且西夏和遼國的人精明得很,送來的馬匹從來都是下等的。趙世碂雖見不到,卻相信,按趙琮的本事,如今西夏送來的馬匹,一定不再是下等品種。除了馬匹之外,再說鹽,那更是能說上許多。趙世碂有時也不禁想,趙琮腦中到底是如何生出那么多辦法來的?決計不可能是趙宗寧教的,趙宗寧遠不如他。越想,他就越明白,他們當初都被趙琮給騙了。也正是如此,趙琮早已不需要他,趙琮自己已足夠強悍,他愈發覺得沒有回來的必要。況且,趙琮其實是這般聰明,他真不知該如何圓過那么多的謊話。再想到這五年間,經常做的那些夢,他的眉頭便越蹙越緊。“公主,小郎——”白大夫施好針,回身,一看趙宗寧看他的眼神,沒敢叫出來,只道,“下官已為陛下施針,半個時辰后,陛下將醒來?!?/br>趙宗寧點頭,并揮手:“下去吧,外頭候著,有事我自會叫你?!?/br>白大夫行禮,帶著人出去。趙宗寧又看染陶:“jiejie,你們也下去?!?/br>染陶擔憂地看了看趙世碂,趙世碂卻還是盯著趙琮看,恍若未聞,趙宗寧冷笑。染陶到底行了一禮,拉著福祿一同走了出去。這般,內室中又僅有他們三人。趙宗寧從袖中抽出鞭子,在手上掂了幾下,繞著趙世碂走了一圈,笑道:“這位郎君是誰???”趙世碂依然盯著趙琮看,未說話。趙宗寧“哼”了一聲,又笑:“瞧起來倒是眼熟得很哪?!?/br>趙世碂回身看她,面無表情:“是我?!?/br>趙宗寧反倒被他噎住,旋即冷笑:“死而復生?”趙宗寧對于趙世碂的懷疑當真早就消失殆盡了,她也真的以為趙世碂早已死了??梢粋€早就死了的人,突然光明正大出現在你的面前,還是在這樣的時候,趙宗寧如何不懷疑?她現在對趙世碂的一切都充滿了懷疑。趙世碂這五年間到底在何處?當初的他到底是被害,還是如何?趙世碂為何又會回來?為何這么清楚地知曉宮中之事?她也是得惠郡王告訴才知曉,即便這般,她已是除二哥之外,最快知道哥哥氣吐血暈過去的人!可竟然還快不過趙世碂!這個人身上處處都是謎!他突然出現,究竟想要做什么?!趙宗寧眼中也布滿陰郁,盯著面前的他看。趙世碂倒突然平靜下來,他走進宮門,就已經做好打算,被懷疑免不了。這些都是他自愿,但是他人如何,他并不在意,他只要對趙琮負責便好,只要趙琮愿意信他,他也自有話給趙琮交代。趙宗寧見他不說話,更氣:“回頭我定要將今日放你進來的人好好抽上一頓!你身上處處詭異,實在不是善類!”“你我非要在他病著的時候吵?”趙世碂無奈。趙宗寧更氣,當年哥哥落水時,他便這么說過,如今還來教訓她!她為何要吵?還不是因為他!她眉頭一挑,還要再開口,外頭澈夏小聲道:“公主——”“什么事?”她回頭。澈夏走進來,看著趙世碂有些猶豫,沒說出口。趙宗寧一揮手:“你說!”倒也奇怪,她雖討厭趙世碂,但的確直到此刻,不知不覺間,也未將他當作外人。她自己興許感受不到,趙世碂卻看得出來,不由又看了她一眼。“公主,孫家接了太后的旨意,在鬧呢!”“如何鬧?”趙宗寧冷笑。“非說是太后賜的婚,要抬上聘禮來咱們公主府!”澈夏氣得狠,說出來的話也是咬牙切齒。趙宗寧如聽到大笑話一般笑了起來。趙世碂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