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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不說,家中還有些許欠款。學生不愿放棄讀書,但書貴、紙貴,學生平日接些寫字的活計賺取銀錢,用以買書,另要還清欠款,拖至去年才得以參考?!?/br>“自大宋建國以來,十八位狀元,其中有十位均是來自江寧府。蕭郎君初次參考,便考至江寧府第二名,可見蕭郎君的才學?!?/br>蕭棠站起來,拱了拱手:“學生愧不敢當?!?/br>“坐下說話便是?!壁w琮往下壓壓手,又問,“蕭郎君讀書是為了什么?”蕭棠毫不猶豫:“幼時讀書是為了明事理,為了父母的期望?!?/br>“那如今呢?”“如今依然為了明事理?!?/br>趙琮剛要覺得他假,有些失望。蕭棠又道:“但更為了當官,當上那大官?!?/br>趙琮眼中泛上笑意,這話才有意思,他示意蕭棠繼續說。蕭棠坐得筆直,看著他道:“明事理,才能成大事,學生也才能日日反省,日日督促,才真正有可能去當官,當大官。當官為父母的期望,為振興家族。當大官為了學生自身的抱負與理想,更為大宋的將來。學生乃一介俗人,無法不念及父母,無法脫離家族,也想為族人爭光,光宗耀祖。但學生身為男兒,身為讀書人,從小讀遍史書,觀前朝歷史交替,心中有百般感慨,也有千般想法,卻不得施展。唯有當官,當大官,學生才能為大宋的子民做些實事,也才能真正投身至這交替的歷史長河當中?!?/br>趙琮點頭,蕭棠這番話說得他很滿意。不管蕭棠是真心這般想,還是刻意討好他,但能說出這些話來,就可得知他的確有這想法。這也是趙琮真正想用的人,太無私的人與太自私的人一樣虛偽,唯有這分得清自己所需、天下所需的人,才是得用之人。“蕭郎君是有大抱負的人,那依你所見,要做些什么,才算是真正為大宋子民做實事?”“這——”蕭棠抬眼看他。“但說無妨?!?/br>蕭棠仔細地看了眼趙琮,雖是初次見面,他便察覺陛下并不如傳聞中那般好糊弄。但此時陛下看向他的眼神,實在不像是一位年僅十六歲的郎君。正是這樣一位郎君,竟然成了一位世人皆知懦弱而病弱,不得親政的官家。宮中果然是個妙極的地方,蕭棠暗想。但便要是這樣的陛下,才能引起追隨之心,無人喜愛擁護一個庸者。“學生乃歙州人,進京時,一路步行。途經蘇州、揚州、徐州、海州等州府,由南至北,確有些許發現?!?/br>“請說?!?/br>趙琮這個“請”字令蕭棠受寵若驚,那首座坐著的可是皇帝,竟會對他這般說話,他不由又坐得更直,并恭敬道:“七郎君,太祖建國后,曾勸諭江南多種麥、豆、黍等物,江北則多種水稻。太祖時期,官府也曾特地開辟耕田在江北試種水稻。學生不才,翻閱過時人筆記與邸報,當時的確開辟了不少耕田,據聞曾達至一萬多傾。學生是江南人士,親眼所見江南的麥、豆等物多有種植,且收成不錯。但學生是頭一回來北方,初進徐州便發現,當地耕田少見水稻。學生不信,又相繼去了海州與密州,卻發現這兩處尚不如徐州。直到學生進入京東西路,離開封府愈來愈近,才見著水稻的蹤跡。這與筆記、邸報上所記載的,完全不符。而開國至今尚不足百年?!?/br>蕭棠說到此處,再看他一眼。趙琮點頭。“學生以為,要為大宋子民做實事,首先便要讓子民有食物可吃,讓子民們賴以生存的土地能產出糧食來。而學生這一路來,親眼所見,許多州府遠不如江寧府,也不如開封府,學生見多了連飯都吃不上的人。一時吃不上飯,興許尚無礙。若是長久吃不上飯,七郎君以為會如何?”趙琮笑:“民間自有能人,真到了那一日,推出個首領一同打上東京城,也不是不可。京中的禁軍也好,地方上的駐軍、廂軍也好,長久不練兵,都是沒用的。大不了拼個你死我亡?!?/br>這種事歷史上多了去了。蕭棠一聽這話,嚇得立即跪到了地上,他雖是這個意思,卻沒料到陛下說得這樣直接,他怕惹惱陛下。趙琮卻沒急著叫他起身,反倒拿起茶盞喝了口茶,再望著他溫聲道:“蕭郎君,你確是有些才干的。想必,你一路來京的途中,還見到了更多的風景吧?唉,有話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朕倒是真的羨慕你,可以暢快地行這一路?!?/br>趙琮不再遮掩身份,蕭棠磕了個頭:“學生蕭棠,見過陛下?!?/br>“起來吧,你本就早已看出朕的身份?!?/br>“陛下——”“你是聰明人,朕愛跟聰明人講話,你起身吧?!?/br>“謝過陛下?!?/br>趙琮也不再多說,直接道:“朕將親政,明年將開恩科,蕭郎君好生準備。朕在集英殿中等你,等你與朕說更多的風景?!?/br>“陛下!”蕭棠猛抬頭。“此外?!?/br>蕭棠認真聽著。“讀書、當官到底為了什么,你是否還漏了一個緣由?!?/br>蕭棠的確是聰明人,他的臉頰與耳朵漸紅,再度跪趴到地上。“朕的女官,可不是誰都能娶的?!?/br>蕭棠吸了一口氣,鄭重道:“學生明白?!?/br>趙琮將茶盞放到桌上,聲音清脆,廳外的林先生走進來。“送蕭郎君出府?!?/br>“是?!?/br>蕭棠再給趙琮磕了個頭,從地上站起來,也不多言,行一揖禮,轉身隨林先生走出正廳。人都走了,趙琮嘆了口氣。何時他也能走出去看看這片屬于他的江山。他也想去蘇州,去海州,去每一個州府。晨時從宮中出來時,趙琮精神頗好。但這一天到底多勞累,尤其坐馬車最為累,又與多人說話,蕭棠走后,他無須再撐,便有些脫力,坐在高椅上也懶得再動。他閉眼算著時間,計算著何時把孫太后搞下去最合適,合適到孫太后只能乖乖交出御寶。林先生送走蕭棠,又靜悄悄地走進來。“陛下?!?/br>趙琮睜眼:“蕭郎君走了?”“是?!?/br>“朕聽郡主說,你想接濟他,被郡主攔了?!?/br>“是,蕭郎君過得實在有些拮據?!?/br>“林先生很不必這般。蕭棠此人,心志極高,卻難得愿意腳踏實地。若是給他銀錢,才是侮辱他。你若真接濟他,他反倒不自在。心有大志向的人,哪會在意一時的拮據?!?/br>“陛下說得是?!?/br>“行了,去后院叫郡主他們,朕這就打算回宮?!?/br>“是?!绷窒壬卸Y,匆匆往外而去。趙琮面上已是很明顯的疲累,原本還想再多留他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