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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天熱,胃口不佳。今日難得,染陶做了櫻桃蒸飯,米蒸得軟糯,上面碼了一層櫻桃,蒸熟后,櫻桃汁水滲進了米飯當中。盛出一塊來,擺在朱色的瓷碗里,格外好看。只看著,便令人胃口大開。趙琮先用小勺舀了一勺,細細地品嘗了一口,櫻桃甜酸,米飯又格外軟糯,十分好吃,他面露滿足。吃了一半,他又用琥珀色的水果茶淘了這櫻桃飯,顏色更為漂亮。他看似仔細用膳,心中卻想著王姑姑那番話。被人打臉,不氣?當然不可能。但他趙琮有個優點,再氣,面上也不顯。況且他也知道,王姑姑是借了孫太后的威風。他沒必要與一個王姑姑置氣,即便王姑姑是太后的乳娘,他就是現在真想要王姑姑死,孫太后還真說不出一個“不”字來。下人們的博弈,實際上是主子的較量。所以跟一個下人計較,實在沒意思。如今的他比不過孫太后是實情,他也一直消極對待,更是實情。他就如那喝醉了的人,此刻還未到醒來之時,或者說還不愿醒來。到底何時才愿醒來?他也不知。今日答應福祿去大朝會,終究是不忍心看福祿那副期盼又可憐的模樣。不過這一切,他遲早要那些人還回來的。先笑的人,可從來都不是笑到最后的那個人。他也并未多吃,用了一小塊櫻桃飯,叫人進來,拿上書,照例是去后苑的亭子里看書。倒是走到院子里,趙琮見到了不遠處的劉顯,他在與一個小黃門說話。要說這劉顯,就是孫太后插在他殿中的一個盯梢。大家心知肚明,偏偏又沒人說出口。趙琮覺得放劉顯在這兒也好,因為劉顯蠢,且劉顯膽小怕事,換了其他人來,還不如劉顯呢。但這不代表他就喜歡劉顯。當初福祿剛進宮時,很是被劉顯排擠過一段時日。若不是他裝病成功,哭著要福祿,福祿到現在都沒有出頭之日。趙琮眼睛瞇了瞇,福祿立刻派了小太監去叫他。劉顯正跟一個面生的小黃門說話呢,他早晨令徒弟劉進去寶慈殿通風報信時,劉進卻不知去了哪里。恰好見著這個小黃門,他找不到人,只得派了去。哪料到這個小黃門辦事極機靈,寶慈殿里還賞了他。劉顯有心培養他做徒弟,便多問了幾句,聽聞陛下叫他說話,他嚇了一跳。他早晨剛做了虧心事,回頭一看,陛下笑瞇瞇地看著他呢。他立刻彎腰,小跑到陛下跟前,行大禮:“陛下?!?/br>趙琮晾了他好一會兒,才淡淡道:“起來吧?!?/br>“陛下可是要去后苑看書?”劉顯討好地笑著說。趙琮瞄到他身后的小黃門,問道:“你新收的徒弟?瞧著倒是眼生?!?/br>“是,是,早上新收的?!眲@點頭哈腰。“叫什么?”“叫,叫——”劉顯剛跟他搭話呢,還沒來得及問他叫什么。那小黃門倒不慌張,規規矩矩地行了禮,稟道:“陛下,小的家姓程,名二狗?!?/br>劉顯“噗嗤”笑出聲來,可是就他一個人在笑。他又立刻捂住嘴巴,低頭不敢再動。趙琮懶得理他,直接道:“這名字倒是有趣?!?/br>“家中父母沒有念過書,給小的取了這個名字,污了陛下的耳朵?!?/br>趙琮倒覺得這個程二狗有些意思,看起來也就十一二歲的模樣,應是剛被分來沒多久,卻難得這般鎮定。他索性道:“朕給你個名字?!?/br>程二狗微微一怔,“撲通”跪到地上:“小人不敢!”趙琮被他逗笑了,高興道:“什么敢不敢的,你就叫吉祥吧,以后跟著你們福大官?!?/br>“……”程二狗,不,是新鮮出爐的吉祥怔得說不出話來。劉顯也說不出話來,福祿壓他一頭就罷了,這個小子又是什么運道?!居然跟福祿排上了一個輩分的名字?!趙琮抬腳便要走,卻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腳步,回頭對劉顯道:“劉顯,你出宮一趟?!?/br>劉顯立即應下:“是,陛下要小的去何處?”“去寶寧郡主府上?!?/br>“……”寶寧郡主便是趙琮唯一的meimei,他們父母均過世后,趙琮一登基便封了親meimei做郡主。孫太后倒也沒說什么,反正一個郡主而已。趙琮又給meimei建了郡主府,孫太后依然沒說什么,畢竟趙琮沒有追封生父。這寶寧郡主聽名字便知是極為受寵的,人人知道陛下從前的名字叫作趙宗寶,而他的meimei叫作趙宗寧。取了二人的名字,來做她的封號,可見這榮寵。寶寧郡主生來便是王府嫡女,原本就是當不了郡主,一個縣主也是跑不了的。她的相貌也好,親哥哥又是皇帝,所有人都捧著她,真正的天之驕女,宮里頭幾個不受寵的先帝的公主也比不過她。寶寧郡主不免便有些驕縱,怕她的人有許多,劉顯也是其中一員。他不怕他們陛下,偏偏怕這位寶寧郡主。每回他奉命去郡主府送東西時,總要被郡主抽上幾鞭子。他低著頭,只覺后背又開始疼。“新貢進來的布料、櫻桃,還有新打的首飾,全部給郡主送去?!?/br>“是,小的領命?!眲@又深深行了一禮。趙琮這才帶著一群人離去,殿外等著的兩列近侍衛也跟上了趙琮的腳步。劉顯回頭看到新出爐的吉祥,一陣好氣,他陰陽怪氣道:“你小子命好,收拾收拾,便去福大官那處吧?!?/br>“是?!奔楣杂X,得了好處也不得意,更未多說話,只是再行禮。劉顯想敲打他,也找不到理由,更不敢。到底是回身走了,他得去內庫點東西,再往宮外郡主府而去。劉顯不由無奈擠眼,似是已提前察覺到了后背的疼痛。待院中人都走盡,吉祥直起腰,回頭看了眼福寧殿的正殿。隨后他又將視線投往后苑處。趙琮常來后苑的小亭子里看書。孫太后雖防他防得緊,他幼時,孫太后倒當真對他還不錯,先帝也專門挑了幾位大學士教他讀書。他原本就是帶著記憶的,這輩子的腦袋瓜更不差,師傅們教什么,他都一學就會。先帝知道后,倒總是夸贊他。孫太后開始也是夸贊的,贊著贊著便漸漸贊不出口了。因為先帝去了,她的心也大了。趙琮裝淳厚,卻不想真把自己打造成一個傻子。有時他想,其實最初,他便沒想過在這個宮中沉默。他要真想一輩子受制于他人,干脆從一開始便真裝成一個傻子好了。他慢悠悠地走上亭子,隨意便在石凳上坐下,側身望向亭外的池水,紅色的錦鯉們穿梭在清澈的水間與碧綠的荷葉間。他想,又急什么呢,鯉魚們都知道要努力躍過那不知到底存在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