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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廳中,焦躁不安地等待著從宮中傳出來的消息。元春緊緊地抿著唇,渾身緊繃地像是根弦,不知在哪一秒便會徹底爆發出來。而寶玉卻是全然不知世事,左看看右看看,看看不停踱步的父母,再看看面容沉肅的大姐。只覺著這氣氛不對,但不知他們等待著的究竟是什么。唯有賈家庶出的三小姐探春,帶著她的弟弟賈環并生母趙姨娘離開了此處,眼下并不在場。半晌后,除卻敲擊著大門的風聲,門外終于傳來了一點別的動靜。賈二老爺騰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沉著臉道:“令個下人去打開門看看?!?/br>不明所以的小丫鬟跑去開了門,門外赫然是一群身著盔甲的兵士,他們那肅殺的顏色映入眼簾,令寶玉也不由得渾身哆嗦了下。為首的年輕將領面容冰冷:“這可是賈家?”“正是,”小丫鬟哪里見過這等陣勢,小心翼翼道,“可用奴婢去叫一下老爺?”“不必了?!睂㈩I的面色猛地一沉,舉起一只手,“搜?!?/br>幾十個兵士很快便包圍了這個并不大的院落,二話不說轄制住了賈政夫婦并元春姐弟。寶玉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猛力掙扎起來:“干什么,你們這是干什么?快放開我!放開我jiejie!”“本官可是榮國府的二老爺!”賈政也驚怒交加,喊道,“本官的侄兒如今還是女皇陛下身旁的寵臣,你們怎么敢——”“我們怎么不敢?”將領居高臨下地睨了他一眼,眼角傾瀉出來的俱是冷冽的光,“參與謀反之事,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莫要想再從大牢中活著出來!帶走!”在他說罷謀反二字之時,王夫人已是渾身顫抖,哆嗦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便連賈政,也一下子知道了究竟是何方勢力在那巍峨的皇宮中占據了上風。裕王敗了。他猛地閉了閉眼,覺得眼前都陷入了沉沉的一片黑暗。女皇雖然仁慈,對著反對自己的人卻是毫不留情的,且賈政與裕王多有聯系,還提供了許多當日在榮國府中聽到的信息,幾乎是明目張膽地站在了裕王那一側。當他與裕王往來的信件被從府中翻出來之時,昭寧的臉色一下子便沉了下去,看了眼案前的賈瑯。于無人之處,他們并沒有什么君臣之分。昭寧便直問道:“小瑯,你看,怎么處置這個賈政方妥當?”“陛下無需考慮微臣?!辟Z瑯搖搖頭,淡淡道,“雖則這樣說怕是不太妥當,但是,微臣的家人唯有大房。與二房早已恩斷義絕,井水不犯河水。陛下按著朝中的規章來便好?!?/br>昭寧聽聞,也放下了一顆心。便當即批了賈政夫婦的死刑,元春及府中丫鬟皆淪為奴籍,于市井中販賣。唯有寶玉、賈蘭年幼,李紈為節婦,平日里關起門來不問世事,因此逃過一劫。消息一傳出來,仍跟著大房住在榮國府中的賈母險些哭暈過去。待悠悠轉醒之后,她的第一個動作,便是緊緊抓住了坐在床前侍疾的張氏的衣角。“老二......寶玉......快去救他們!快去......”張氏抿緊了嘴,拿著調羹攪了攪藥碗中的藥汁,淡淡道:“老太太不必擔心,寶玉并無什么事,眼下已經進林丫頭借與三丫頭住的那間院子里暫避風頭了?!?/br>“那老二呢?”賈母顫巍巍將她拽的更緊,“我的小兒子呢?”張氏沉默不言了。賈母立時從她的動作中看出了些不同以往的意味,一下子如鐵箍一般箍住了張氏的臂膀,原本病弱的身子也一下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老二呢?我的小兒子,你們,你們就不打算救他了?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那可是你們的弟弟,那是你們的弟弟??!你們是非要逼死我們母子??!你把他驅逐出門還不算,眼下一定要看著他死,你們方才能安心嗎?!”“老祖宗這是說的什么話?”賈璉一下子掀了簾子進來,臉色陰沉的幾乎能滴出水,“二叔他參與的難道是什么小事么?那可是誅九族的謀反大罪!若不是看在瑯兒的面子上,莫說是他們了,便連我們,眼下也在那刑部大牢里蹲著呢!他們拖累了一家人,老祖宗怎么還反過來指責我們的不是?”賈母絲毫不顧這些,哭的面白氣噎,肝腸寸斷。待聽到“瑯兒”二字,更是捶著床,嚎啕大哭起來。“他不是朝中寵臣么?不是能隨意入宮么?怎么就不能在女皇面前,替他二叔求個情?這可真是血脈相連的好親人,非要將人往死里坑才行呢!早知道有這樣一個孫子,在他生出來的時候,我便應該把他溺死在便桶里才是!”“砰”的一聲,張氏終于再也聽不下去了,狠狠地砸了手里的碗。棕色的藥汁流淌了一地,將原本碧綠鑿花的地板都弄的臟污不堪,她卻絲毫沒有心思去管,只緊繃著一張臉,道:“老太太,瑯兒是我的兒子,是我歷經了十月懷胎闖過了鬼門關生下來的!就算是您,也暫時沒有這個權利,來說我兒子的壞話。若不是他,如何保全的了我們這一家?”她也無心思去與這個始終心偏的不行的老人再說什么廢話了,徑直喊了鴛鴦來喂藥,自己帶著賈璉摔簾子出去。賈母氣得不行,拍著床大罵不孝,然而榮國府上下皆裝作不曾聽見,誰也不去理會她。第二日時,賈母又苦苦求情于賈大老爺,然而賈赦一揮袖,跳腳道:“我們現在都是自身難保的了,怎么還能去管他?他自己一個勁兒地往死路上折騰,讓我能有什么辦法?”賈母幾乎要被他這直白的話氣死過去,努力憋著胸中的怒氣,擦淚道:“哪怕不是斷頭,是流放呢,或是貶為庶人,都比這樣生死相隔強??!老大,為了這兄弟情誼,你原該——”“沒有原該?!辟Z大老爺連連搖頭,“他也不是未斷奶的小娃娃,不該每日指望著旁人與他擦屁股。老太太,你莫要再費這口舌了,無論是我,還是璉兒、瑯兒,誰也不會去給他求情的。誰也不會!”他也顧不得賈母此刻身子不好了,帶著這一腔怒氣憤憤出了門,一頭扎進了賈莛的院子去看自己的寶貝孫子,以此來緩解一下心情。除卻大房,一向與賈家交好的四王八公家,并無一人出面求情。待到兩日后,圣旨一下,賈政夫婦便于菜市場口,在眾目睽睽之下,徹底走向了黃泉路。那幾日處決的犯人甚多,猩紅的血在地上灘開了一灘又一灘,將這日頭都映成了血色的。在人群中的寶玉百般哭叫也不管用,被這血色的陽光映的瞇起了眼,刀落的那一瞬間,終究不忍地扭過了頭去。他仿佛是在一瞬間成長起來了。整個人都變得沉默寡言了許多,在賈赦要將他接入榮國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