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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那素來最是一副菩薩心腸的二夫人慢慢道:“既如此,那丫頭留不得了。也莫要再說別的,快些找個人,處理了吧?!?/br>來人低聲應是,心卻一下自從頭涼到了尾。襲人本正含笑想著日后被抬了姨娘后的日子,望著寶玉滿臉稀奇湊在自己身旁,時不時還想要側耳扒過來聽上一聽,那嘴角的笑意便愈發如同浸了蜜,面上亦是滿臉的慈愛之情。她本正白日做著夢,卻忽見幾個膀大腰粗的婆子來了,二話不說便將她拖下了床,一路往門外拖去。登時被嚇得魂不附體,忙一疊聲的叫道:“寶玉救我,寶玉救我!”寶玉被驚得猛地一下子站起來,大聲問道:“mama們,你們這是做什么?還不快些把襲人放開!”領頭的婆子聞言一撇嘴,道:“罷了,二爺,我勸您莫要再為她說話了。這樣的狐媚子,太太怎么會讓她留在屋子里伺候爺呢!竟不如趁著這時,打掉了才好呢?!?/br>打......掉?襲人猛地渾身顫了下,掙扎的愈發厲害了。“二爺救我,二爺,二爺,這里面可是你的孩子啊二爺!”她聲嘶力竭地哭訴著,死死地抓著那門框,死也不愿被從這里拖出去。幾個婆子面上俱是滿滿的不耐煩,也不顧其身子弱,直接扯出那門檻去了。一根手指兩根手指,最后一根努力抓著門的手指也松開了。寶玉怔怔地站在那里,如同丟了魂兒一般,連一個聲響也發不出來。他最終,眼角驀地出現了幾滴淚。“太太已經知道了,襲人,”他泣道,“我也是沒有辦法,我實在沒有辦法......”他又哪里有那個膽量那個勇氣,去反抗自己的母親呢?襲人原本拼命掙扎的身體驀地一僵,仿佛完全不敢置信似的,靜靜地看著寶玉??墒悄莻€她盡心盡力伺候了這么多年,甚至滿懷期待將身子也給了的人,只是倚著門那樣看著。雖則眼角有淚,卻一直未曾踏出房門一步。她的心中說不出是失望還是些別的什么,只是木木的,覺著自己如今就像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本以為與寶玉的情分非同常人可比,卻如今到頭來,亦不過一個是他可以隨便放棄的人罷了。反正只是一個奴婢,就算是死了又能怎樣呢?賈寶玉那富貴公子哥兒的日子,還是會一樣的過下去。日復一日的輪回輪回......總有人會有那么一日,替代了自己的位置。她的嘴角,不由自主便浮現出了一抹苦笑。蒼天誤我......蒼天誤我??!第54章54.53.52.11.27王夫人這一怒非同小可,便連她身邊素來與襲人交好的丫鬟,諸如彩云、彩霞、玉釧兒,亦不敢開口為她求情。每每想起寶玉年紀小小便被這丫頭勾搭著臟了身子,王夫人便覺著怒氣上涌,對那些個生的伶俐美貌的丫頭更是視之如眼中釘耳中刺,皆恨不得早早打發了好。偏生寶玉房中還有一個晴雯,模樣兒自然不必說,是這賈府中數一數二的,那般風流態度亦非常人可比。嬌媚婉轉不說,偏偏又是個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主兒,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王夫人只冷眼在寶玉房中一看,便連素日一直覺著蠢蠢笨笨的襲人亦干出這種事來,早已全然冷下了心。此刻絲毫也不顧這些丫頭臉面,便命人把寶玉房中生的稍微好些的丫鬟盡皆趕出了府去,唯獨留下一個管事的麝月。連小丫頭們有生的稍微水靈些的,亦打發了出去。如此一來,寶玉身邊卻是諸芳流散,直哭的他如同淚人一般。只是到底沒有那個反抗的勇氣,只得哀切答應了,心中卻著實牽掛不已。一則襲人,一則晴雯。其余人等尚好,這卻是心上頭等大事。寶玉悄悄央告了麝月去打聽,聽到襲人只是被墮了胎送到了莊子上做活,這才覺著心頭寬慰些。他畢竟年歲尚小,又無甚擔當,日日與丫頭們狎昵也是全然不當回事的。這之后方覺得心驚rou跳,只是骨子里的風流秉性到底改不過來,一面心心念念著林meimei,一面又三不兩日與幾個丫頭調笑嬉鬧,竟仿佛前事從未發生過一般。只是府中這樣的大動作哪里瞞的了人,不多時,十停人里倒是有七八停都知道了,私下里哪一個不笑話。便連賈瑯這里,也被那幾個打聽消息的小廝多嘴說出了寶玉之事,聞聽登時皺了眉。“如此,那幾個丫鬟竟都趕出去了?”那小廝道:“我的爺,這哪里還能有假!是家生子的都被他自個老子娘領回去了,有幾個不是的,也有被再賣掉的,也有趕去了別處莊子上伺候的。再加上林姑娘和林少爺跟著林大人家去了,倒把個寶二爺哭的不成樣子,引得寶姑娘這幾日都不往他那里去了呢!”賈瑯心下暗嘆,再轉念一想,便叫過那小廝來,低低地吩咐他道:“你且在晴雯那處多多照看些,只說是老太太賞的恩典,沒事也往那處照顧照顧。若是實在不成樣,便回了我來,讓她去我的一個莊子上伺候?!?/br>這番話倒讓小廝愣了愣,隨即忙低頭答應下來。賈瑯又對他道:“此事不可在外面走漏一分一毫的消息,若我在外面聽到了一言兩語——”小廝忙道:“爺這是說什么呢!小的既是爺的心腹,自然是要為爺做事的,哪里有在外面渾說的禮?!币幻嬗植唤Φ?,“晴雯姑娘的確是生的好,也難怪爺惦記著?!?/br>“不是那話,”賈瑯微微嘆了口氣,卻轉眼瞅著窗外,“她原本就不是那等攀龍附鳳之人,好好的一個女兒家,落得那等悲涼,豈不可惜?”況且晴雯能干,刺繡也極好,倒不如留到自己莊子上做個管事的,也好過在她家中受哥嫂嗟磨,連口熱飯也嘗不到。他念及寶玉,愈發多了幾分恨其不爭之意。既時時刻刻將這些清清白白的女兒家掛在口上,又是為何連求個情的膽子都沒有?莫說是伺候了他這些年的,還有那懷了他骨rou的襲人呢,卻也這般冷血冷情地舍棄了。如此這般,又有何面目,自恃為這嬌嬌嫩嫩女兒家的保護者?既無擔當,緣何又平白無故去招惹這些人?賈瑯愈想愈覺得無奈,只是寶玉性子已成,一時半會也是拗不過來的,只得匆匆洗漱了,躺在床上休息不提。卻說這一日,天氣甚好,碧空浮澈,花香滿徑。黛玉因接了公主府下的帖子,在林如海處用過早飯后,便帶了詩情,早早兒地讓人準備了馬車,坐著那輛華倫朱蓋車一路往公主府去了。又有幾個極妥帖的下人跟著,路都是熟慣了的,因此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