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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東西,直接去了楊閱的房間打開衣柜抽屜翻查。沒有缺少什么,只有散落的玩具被整齊地擺放好了,按照岳勝自己喜歡的方式。滿屋子的工作量,田螺姑娘恐怕得呆了有一下午。不知為什么,他有種自己的空間在不知情下被外人入侵的憤怒感。在面館里被偷窺的暴躁當時強壓住了,現在又無明地竄跳出來。具體氣惱些什么他也說不太清楚,他曾經自詡的包容度和承受力,不知何故在碰到岳勝的問題前消失地蕩然無存。楊興隱隱察覺到了這一點,忍不住緊握成拳抵在了前額。出來的時候,女博士正跟楊閱湊在冰箱前觀賞一張紙條。“寫的什么呀?”楊閱對任何冰箱上的神奇咒語都高度好奇。“你不認得嗎?”王婧有些詫異,一般這么大的孩子最簡單的字還是能認出來的。“爸爸沒教我,他說,會玩最重要?!?/br>楊興只瞥了一眼,頭上的血就一下子燒了起來。那直白的語句想說是鐘點工留下來的,都不可能。簡直趕盡殺絕。—“對不起,我愛你?!?/br>他一把拽下來惱羞成怒地想撕掉,卻被女博士輕輕攔下,重新按在了豎著中指的Bart冰箱貼身后。楊閱仔細辨認著高興地嚷嚷起來:“我認識這個字,念‘不’,哥哥說,要學會對人說不。啊,還有這個,念‘愛’,哥哥說要懂得愛?!?/br>楊興胸口起伏,小孩子尖脆的童聲和女博士驚訝的眼神,壓得他呼吸困難,象是要泵出一些心底深處的東西。“哥哥?”王婧重復著:“你還有一個孩子?”“不不,不相干的。一個......遠方親戚?!睏钆d訕笑著,解釋得干癟無力,卻語氣頑強:“不是,......不是我兒子?!?/br>不是兒子。并且,也,不是愛。他決定送走客人第一件事就是找個鎖匠換鎖。倒不是害怕岳勝再來,而是讓自己的心封閉成銅墻鐵壁,刀槍不入。那樣的話,就不會有人看得見里面的黑洞,聽得到那張字條掉下去的擲地有聲。攝影展閉展后不久,電視臺放出了專訪紀錄片。緊跟在當地新聞之后,楊興沒來得及換臺,等意識到這是什么已經不知不覺地看了下去。手指就那么一直搭在遙控器上,不輕不重,像是切脈,他自己也看不清診不明的人生脈絡。屏幕上出現碩大展廳的全景,跟著鏡頭謹慎地平移推進。伴隨著畫外音的背景介紹,自己的臉孔驀然出現的時候,楊興忍不住內心震驚地渾身僵硬起來。不光他,還有楊閱。他不知道岳勝是什么時候拍的。亦不知道在光影捕捉下的自己能這樣深邃歡快惆悵靜峙地多角度呈現。有些中年男性的滄桑紋路在笑意剛剛涌出的瞬間被定格紀錄了下來,瞳孔里晶亮地映照著一些讓人看了心頭一暖的情緒,水銀瀉地,破繭而出。他這一生愧欠著的,一直試圖釋放的一面,被如此放大了,高高懸掛,斬首示眾,象一株死而不僵的珍惜標本,活活釘在墻上,令觀者心為之染,魂為之奪。那是屬于父親的愛。也是這個聯合影展岳勝部分的主題。“為什么選這個主題啊”,岳勝在面對“選題緣起”這個問題時回答得非常迅速:“因為那就是我一直想??”后面的話配合著緩緩淡出的畫面被消音了,屏幕上逐字打出了后期制作的過渡標題。——愛比死冷?這片子的制作者一定自以為深諳黑色幽默之道,冷得不能再冷地語道雙關,順利切入攝影展下一部分的主題。憑誰都能看出,前面只是暖場熱身,起鋪墊作用的。重頭戲現在才要粉墨登場。鏡頭里出現了大量畫面冷峻用色寫實的照片,目擊突發事故或正在經歷親人死亡的人們被直接且殘忍地紀錄著。角度紛呈,影像紊亂,但作者的視角和意圖卻明顯得無處不在。鏡頭就是他的眼,沉靜安定甚至冷酷。工作的關系,無論傷亡楊興看得太多,這類照片上慎重其事呈現的鏡像在他簡直家常便飯。那些出現在醫院的家屬臉上慣常出現的嚴肅呆滯,甚至有時還有重壓之下無奈的嬉笑。他太能讀懂這類表情,反而鮮有觸動。唯一讓他動容的,是一張認識的面孔。出現的頻率之廣,甚至占據了半個展廳。見鬼,其實沒過多久吧,他已經不太能想起那孩子的名字了。對了,叫雷諾。攝影師一定跟雷諾很熟悉,就像岳勝跟他很熟悉一樣。否則抓拍不到那么多角度私人,表情放松的照片。記錄片花了大量的篇幅掃視關于雷諾的圖像,接受采訪的攝影師王澤則表情晦澀地介紹了一個動人而凄婉的故事?;由倌?,為了正義,勇擒歹徒反遭毒手,而替他報仇的人,正是聯合影展的另一位攝影師岳勝。這是一個紀念生與死,愛與恨的影像展,這是生命在青春的華彩邊緣陡然折翅的一部分。而作為普通人,面對突發事件,面對身邊人的朝存旦亡,其實真正能做的并不多。片子自此開始往煽情的套路上一路狂奔,直至播出了對贊助商房產大鱷雷總的采訪。楊興這才注意到這個影展是冠名的,那是本市目前價格居高不下滯銷樓盤的名字,在電視和報紙上乃至地鐵沿線鋪陳宣傳著。楊興連那狗屁不通的廣告詞都耳熟能詳,“尚耀城宇,盡享尊榮”。短片的尾聲是一些采訪的剪輯拼接,岳勝面對話筒彎起嘴角調侃著。“哈哈,英雄?不,不。我不是什么英雄,我......是一個loser?!?/br>王澤則深沉很多:“生活,總是還要繼續?!?/br>雷總的更直白:“這個樓盤之所以命名為阿波羅,就是為了紀念我的兒子。他們都是我一生的心血和驕傲?!?/br>楊興頹喪地關掉電視。莫名的緊張感隆罩住他,很明顯,這是一場假藝術之名以促銷為目的商業炒作,不著痕跡,推銷無形。他只是被岳勝放空的眼神擊潰了。沒有人能比他更深切地察覺到,那種眼神里深藏的撕裂,那是岳勝埋在心底的傷疤被挖開搗爛的痛,這幫混蛋。這幫混蛋??!這么多天了,他第一次打起岳勝手機,卻始終只是關機。如此間間隔隔,幾乎打了快一個晚上。楊興疑惑起來。此后幾天,他放下心結,可岳勝的電話從未開機。難道是手機掉了,或者,換了號碼?楊興從來沒預期過的可能性,此時群魔狂舞,蜂擁而至。他忽然發現自己跟岳勝之間的聯系,原來并不比其他人緊密多少。也不過就是一個幾位的數字。要是沒有中國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