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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秋笙的眼睛在他自己超強耐痛能力的影響下,總歸是并無大礙,江南之中軍醫卻是沒一個能徹底根治此疾的,又被大戰初結時諸多瑣事牽絆,南大營離了他終究是難以為繼。正因如此,萬歲爺只好吊著一雙半瞎的大眼戴著副玻璃鏡四處晃悠,卻是不知到底是韓建華找的所謂受益人不過是個江湖騙子,還是秋笙傷的著實蹊蹺的緣故,這揮斥巨資購得的玻璃鏡并未起到眾人理想之中的效果,秋笙上回不過前去后廚給楚翛煮了碗銀耳蓮子湯,竟是將半壺滾沸開水糊到了左手手背上,燙出了一連串觸目驚心的水泡。自辦完方久喪事后,韓建華的心氣便有些莫名其妙的狂躁,一見了秋笙被燙得腫脹不已的豬爪,登時便忍不?。骸拔宜锏倪@就去把那老頭子的腦瓜子親手剁下來!他奶奶個豆包,都這么辦事的不成!”反倒是半瞎悠悠然地伸出豬蹄扯住了他的袖子:“罷了罷了,該燙,是我自己不小心?!?/br>韓建華含在胸口的數百句污穢臟話,被秋笙盡數壓了下去,只好裝出副橫眉豎眼的模樣冷眼看了他半晌,猛然道:“就這么進去?不怕叫您家那位心疼著?”大概是韓建華這句“您家那位”格外戳秋笙的心窩子,瞎子先是嘿嘿一笑,繼而不知想到什么,竟是愁眉苦臉起來,韓建華心驚膽戰正要拔腿便跑時,竟見這貨再度嘿嘿傻笑起來,將大將軍往邊上一推,端著碗熱乎乎的八寶粥就要往帥帳里頭沖,卻被對方橫起一劍攔?。骸俺獞蚰匕∧?,變臉寶寶?”“這你就不懂了吧,”秋笙將粥碗換了只手托著,就著這么個別扭至極的姿勢講起學來,“我媳婦兒心疼我,自然高興;可我轉念一想,我受傷媳婦兒比我更難受,自然難過;然而方才轉念又是一想,說不定我那心慈手軟的小媳婦兒一心疼,就把生我的氣這回事拋擲腦后了,不過燙了一燙就可哄好他,這手就是被生生煮成京城鹵汁小豬蹄,也值當的很呀!”韓建華將臉憋成豬肝色:“…”秋笙不以為意,臉不紅心不跳地繼續扯皮:“嘖,就瞅你這副吃屎一般的面色,便能輕而易舉得知為何王登能夠混到媳婦兒而你卻只有跟著南大營糙老爺們虛度余生…作孽啊作孽啊老韓!”恐怕是為了應景,萬歲爺說到興起,甚至撈起豬爪拍了拍韓建華的肩膀,卻到底記掛著那碗粥,右半邊身子動都不動一下。韓建華叫這人歷時持久的吃屁脾氣訓練得一點兒意見沒有,只好朝著帳內努努嘴道:“送粥去送粥去,滾遠點兒?!?/br>秋笙毫不在意地大笑一聲,揚揚手進了帳子,卻見楚翛已是自暖被窩中坐直了身子,正半披了件狐裘長袍捧了本書看,見他進來,也不言聲,只微微抬高了蒼白臉龐沖他笑了笑。“連日地吃了這么多苦藥,嘴里怕是淡淡的沒什么味道,特意向著那廚子討了兩只新鮮雞蛋,拿小煎鍋細細地煎完切做了蛋皮絲。你且先嘗嘗看,不好便再等著我現去做一碗出來…”見楚翛伸手攏了把落花流水散了一肩的長發接過來,眼界明明是不分明的,秋笙卻不知從腦內何處硬生生扒拉出這人此番模樣,無端口干舌燥起來。自從前幾日這人身中寨主那鬼頭的手指蛇之毒后,先是莫名其妙拖著病體消失三兩日,自全須全尾歸來后,秋笙已是晝夜不分悉心照料了他已近一月之久,眼瞅著江南溫暖之地迎春黃花已然盛放,閣主這把飽經風霜的脆骨頭也沒見得多大起色,那邊萬歲爺又仍是被迫瞎巴著一雙眼睛,兩人于這小小帥帳中同床共枕已有一段時日,秋笙自喻并非柳下惠一般高風亮節人物,自然是有些精火上竄。擱在旁人那看,便是萬歲爺平白無故地流了好幾回鼻血,還當是大戰初捷心有余悸所致。心上人當前,鋼鐵熱血男兒也該有繞指柔情難以割舍,更何況是秋子瞻這么個并不怎么正人君子的大尾巴狼。楚翛已接了碗施施然咽了一勺入口,困于羸弱身體而始終不見血色的唇經由這高溫一燙,頓時顯出些明媚嫣紅的色澤來,微高眉骨的陰影掩過長睫下一雙瞳眸。一時間,這張臉上白的白紅的紅,如黛長發自而后垂落雙肩,倒也有幾分夜半三更山中鬼魅般的大好顏色。秋笙定定地瞧了他許久,終于緩緩張大瞇緊了的雙眼湊上前去,迎著楚翛尚來不及驚訝的溫潤眼神,輕輕吻上那沾染飯粥香味的唇角,趁勢將小瓷碗從他手中施力抽走,轉而在楚翛回神微向后仰時,不著痕跡地狠狠倒吸一口涼氣,追著那左躲右閃的雙唇便再度侵占上去,舌尖溫熱,慢慢舔走他唇齒間的粥香,堅定不移地印上自己的氣息。“子…”他不過在最初略微驚訝片刻,隨即便偏頭輾轉幾下,細細舌苔壓著對方潔白齒列快速掃蕩一圈,趁秋笙食髓知味愣神之時,一直頂在他胸口的胳膊肘稍一用力將人推開半寸,抽身取了擱在桌上的小瓷碗,轉眼沖不明所以的萬歲爺低低一笑:“當我是你么?躲開,肚子里空蕩蕩的,難受的緊?!?/br>說到做到,楚翛伸手在秋笙濕漉漉的下唇上輕薄似的蹭了一把,便已扭腰直身而坐,端著瓷碗一勺勺吃起來。渾然不知被自家媳婦兒撩sao到的萬歲爺怔怔反應了片刻,方才明白過來楚翛那話指的究竟是何種意思,霎時間臉上表情放煙花一般瞬息萬變好看至極,卻是顧不上臉紅意欲滴血,只癡癡地伸手攀到楚翛的左肩上清淺摩挲了兩把,見那人竟是一副全神貫注喝粥的模樣,心中邪火因這宛然歲月靜好的畫面清靜了不少,低眉瞇眼看了看楚翛擱在膝彎上的古書,哼唧道:“什么書看得這般入神?”楚翛吃相頗有幾分王子皇孫家的優雅精細,卻也不是個細嚼慢咽的主兒,不過頃刻之間,小半碗粥已是盡數吞咽下肚,抬眼看進秋笙那雙沒什么神采的眼睛,淡淡道:“前一陣子傳書給許留山,他便寄來本或許可醫治的眼疾的古書來。雖說的的確確是部言語盡善盡美的好醫書,言辭間卻太過繁復瑣碎,像我這種半個門外漢著實是不能確保全然掌握術數,而這手段治愈可能又不是定然,我不敢拿你冒險?!?/br>“治愈可能大約幾分?”“十中有六?!?/br>秋笙寬心地笑笑:“不算少了,你這把手練了少說也有五六年,我又如何不信你?”這人說的輕巧,簡直像是那眼睛不是自己的一般。楚翛伸手蹭了把他的眉眼,道:“十之有六不假,但這可能性分配到個人身上,便只可能有一之有一與一之有零,我舍不得你去冒這個險?!?/br>秋笙抓著他左肩的手微微一緊,只覺呼吸間逐漸guntang起來,剛剛壓下去的熊熊烈火竟是再度喧囂膨脹。這許多時日間常常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