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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房梁睡覺,尋思著或許一覺睡醒也該差不多,豈料頭下木板還沒枕熱乎,便被凈然一記掌中刺打了下來。周雍偷睡不成反被打,抽出長劍就要就地跟禿驢決一高下,手指剛一動,卻見凈然伸出兩根手指往他嘴上一橫,他來不及躲,正正好好被戳了個正中紅心,整個人被雷劈了一般愣生生往后倒退兩步,滿面難以置信:“你干嘛?”凈然收回手平靜頷首道:“周施主?!?/br>周雍平生一向不待見這些吃齋念佛的廟里神仙,大概是自己身上有所殺孽的緣故,一見了菩薩便無端自后背生出一股惡寒,只覺嘴上被碰的那一下就要燒起三昧真火來,恨不得二話不說直取了和尚的禿瓢腦瓜,卻又礙于楚翛不敢高聲喧嘩,只好忍住氣低聲問:“禿驢,你把閣主怎么了?”凈然聞言不氣不惱,態度反倒愈發謙和了:“離魂初結,讓他先好好歇歇,心神一亂有百害而無一利。周施主有何要事,且先暫時等等,不急在這一時半刻?!?/br>周雍一皺眉,真開始著手清理了?“我等等倒是沒事,”他磨蹭了一下劍鞘,聲線較之方才穩下不少,“我等等,你該忙忙去吧?!?/br>凈然也不多問,頷首低眉合上雙手,帶著一身的草藥香飄然而去。周雍大搖大擺地進了屋,一眼看去,見那人睡得并不安穩。他靜靜躺在床上昏沉沉睡著,眉頭卻糾結出一個小疙瘩來,一張慘白的瘦削面孔深深陷在柔軟的靠墊中,雙唇全然褪盡了血色,隱隱透出些灰敗的死氣來,整張臉上只剩下黑白兩種顏色,像個神志不清的垂死之人。周雍竟有那么短短的一瞬,以為他就要這么無聲無息地死在這里,留下滿心的悔恨無奈,空落落地咽下最后一口氣。后一刻他便毫無道理地推翻了這個空想,楚翛此人是不屬于這種空寂平和、甚至有些窩囊無為的死法的。他但凡是還剩著一口氣含在冰冷的胸口里,便絕不會老實躺在原地認命,仿佛只要給他一把刀一把劍,即便心知是一場無能為力的反抗,他也會拼死扛起刀劍劈開這將人逼到絕路上的命運,將胸懷中這口惡氣凌然出盡,再頂著滿頭滿臉的鮮血傷痕,投身熊熊燃燒的烈火之中獻祭般死去。好像生來就是為毀天滅地而來,有的散下一地廢墟無可奈何人頭落地,此為亂世賊人;有的心中自有一清平世界,舍血rou之軀從頭雕琢,此為豪杰。周雍半瞇著眼看了楚翛片刻,見這人仍是一副陷入夢魘般的鬼樣,正要抬腳離開,后者卻出人意料地醒了。他輕輕倒吸了一口涼氣,周雍便如聞轟鳴天雷一般周身一抖,幾步調轉回去對上楚翛還沒什么準星的眼睛,輕聲問道:“你怎么樣?”楚翛只是憑本能半睜開了雙眼,眼前卻仍是夢中詭異幻滅的場景,冷不防被這么一問,空蕩蕩的腦子頓時轉不動了,沐浴在周雍擔憂緊張的目光下愣是半晌沒說話。“算了,你先別想太多,我給你倒碗水?!敝苡侯^一回好脾氣地沒著急催他,幾乎是輕手輕腳地把人扶起靠在枕頭上,轉身取了個茶碗來,“來?!?/br>楚翛迷迷糊糊地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微溫的茶水入口,稍稍回了回神,定睛一看眼前人,微一愣:“你怎么來了?”“你…”又看了兩眼楚翛像是活死人一般嚇人的臉色,周雍輕咳兩聲決定先瞞過去,“你先歇兩天,這事不著急?!?/br>楚翛伸手接過茶碗,仰頭一口喝干,算是徹底清醒過來,這才目光灼灼地盯緊了周雍,冷冰冰地勒緊了聲線:“藏著掖著任由我瞎猜更耗神,你還是直接說吧?!?/br>周雍:“…”楚翛皺著眉重重敲了幾下額頭,瞇著眼看了周雍一會兒,嘶啞著嗓子道:“京城…秋笙出什么事了?”“…”他慢慢站起來,面無表情地俯視著閣主沉默半晌,不想被對方比他更陰更狠厲的眼神反瞪了回來,妥協似的張了張嘴,話沒出口,卻猛地偏過頭去:“不是大事,你這副德行還是先管好自己吧,去了再給人添亂…哎你別動!”為了證明“給人添亂”純屬無稽之談,楚翛竟不顧那把破骨頭,撐著床板晃晃悠悠地站起來了,甚至耍小性一般避開了周雍伸過來的手,說道:“大事小事我自會判斷,你且先說?!?/br>周雍垂死掙扎一般跟他大眼對小眼相視了半天,終于放棄抵抗:“好好好,你先靜靜心,別亂了心脈氣血?!?/br>聞言,楚翛瞬間便收起一身戾氣,轉而掛上了一臉討好的微笑:“好說?!?/br>周雍斟酌著詞句:“你離開京城后沒過幾日,天城一幫豪奢便借口朝廷剝削壓迫結幫起義造反,看似官逼民反,實則早有預謀,那個□□頭子鄧七,后經調查發現是北驪族長拉圖的義子。此事正巧做給當時正在天城的董琦看了,此人一回京城便上報啟奏,文官大概沒見過什么大場面,一點小□□就把他嚇破了膽,或多或少有些添油加醋,秋笙一時血熱就坐不住了,一馬先行,帶了花都的親軍就親自去了….哎你悠著點別那么激動,□□已經平定了?!?/br>楚翛一聽到那人掛甲親征,胸口里的氣就喘不太順利了,極力壓制著嗆咳了兩下,擺擺手示意周雍繼續。周雍:“他在花都先去了一趟驛站,具體做什么我沒注意。隨后,他們與鄧七一行人正面交鋒,最初那肥豬還表現得挺恭謹謙和的,誰料此人人面獸心,居然還留了后手…”他說到這里刻意頓了頓,觀察一圈楚翛的臉色,見對方還勉強算得上心平氣和,才放緩聲音道,“拉圖派了一個死士少年混入隊伍之中,懷里抱著一兜子赤血,在秋笙面前炸了,但他周圍有三個重甲將士護著,傷的不重?!?/br>楚翛的左手始終在不自覺地摳挖右手手心的嫩rou,時輕時重,落下一小片青紫泛黑的傷痕,周雍聲音猛地停住,他手下機械莫名的動作頓時一僵,心肺猝然一緊,才驀然發覺自己竟在對方開口時便下意識憋住了氣,別開眼睛,急急咽了幾口氣,氣力平穩后問道:“傷的不重你來找我?廢話少說,都是什么傷?我先去許留山那兒請他開幾副靈藥來?!?/br>“…”周雍有時覺得腦子太靈也不是什么好事,說個小謊都能迅速戳破,這太過坦蕩清明的日子還有什么意思?他探手入懷取了個藥包出來:“來天淵寺前剛去找了許留山請來的,你也用不著再跑一趟…那只是塊極小的赤血,威力并不大,加上爆炸時他身邊又有重甲相護,因此雖說距離極近,也只不過是傷了些許肺腑、兩耳暫時失聰罷了,你大可不必這么如臨大敵?!?/br>楚翛兩手又不自覺地相互絞纏在一處,力道大的幾乎要勒出青筋來,他出乎周雍意料地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