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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這些天城豪奢早已暗中圖謀不軌,只是專門等著朝廷發一個借口,爬蛇順桿上?“店家,這酒真乃上上佳品,是由何種珍饈釀制而成的???”但凡是個自家開店的,沒一個不愿意聽客人夸上兩句,更何況董琦還在此基礎上添油加醋,愣是把一杯尋常農家濁酒說成了瓊漿玉液,老店家當即被他幾句鬼話哄得喜笑顏開,抹布一擦手,竟然就這么毫不見外地在他身邊坐下了。“貴客真是識酒之人!”他用粗糙的手指端起一只酒杯,臉上滿是看自家小孩出人頭地后的欣慰喜悅,“可若是說起材料,倒也沒什么新奇,不過是些普普通通的草藥賤花,比不得權貴人家每日里喝的那些人參酒、鹿茸酒…雖說如此,卻有無窮新鮮滋味,客官若是喜歡,等會兒再送您一壺就是了!”這家驛站酒館門庭裝潢一看就是做的小本生意,董琦清廉慣了,平日里又頗為體察民情感念百姓生活疾苦,這么一點點小恩小惠在他眼里簡直就要上綱上線了,正要揮揮手義正言辭地拒絕,卻見一只修長有力的手率先握住老伯的雙手用力搖了搖:“多謝啊店家!千金難換一高山流水知己者嘛,多多益善,多多益善!”一回頭,秋笙笑得無比諂媚,見他轉身,甚至彎彎眼角沖他笑了一下。董琦無言以對,國庫里不是剛剛進了白銀么?怎么還是一副混吃混喝的潑皮無賴樣兒?老伯受寵若驚:“好好好,這位小哥愛喝,多去來幾壺便是了!”把話撩下這就要提著酒壺去打酒,多虧還有一個腦子里有正事的董琦及時拉住了他:“店家,您別理他,這一壺足夠了。我二人此行前來,是有要事想問?!?/br>秋笙不??昕癯曰ㄉ椎膭幼饕活D,這頭董琦話音剛落,最角落處的一桌客人便一同向這邊看來,雖然視線隱蔽的極好,卻仍是有片刻短暫的失常,足以讓他察覺到不對勁了。那兩人面色不善,雙雙一身黑烏鴉似的夜行衣,秋笙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終于想起,這種特殊的行頭在天城一帶,專門象征著那些豪門大戶的探子眼線,還是當年在花都混時無意中偷聽到一伙黑幫講悄悄話時知道的。再多加掩飾只會欲蓋彌彰,秋笙“啪”一聲擱下筷子,這下幾乎整個店面的客人都向這個方向看過來,他對那些或湊熱鬧或別有用心的視線視若無睹,揚眉看了眼老伯,伸手從腰間解了塊令牌摔在桌上:“大理寺辦案,老實交待?!?/br>人群頓時sao亂起來,老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魂不附體,哆嗦著手就要把酒壺扔到地上,卻被猛然間出手的秋笙一把接住。董琦在一邊默不作聲地看著,他一向聽說新帝辦事很有自己的一套門路,卻沒想到是這么種近乎是胡攪蠻纏的風格,他插不進去手,只好故作深沉地坐在一邊。“別怕,沒什么大事,就是來問老伯您幾句話罷了,”他說廢話一般的安慰著老伯的同時,瞇縫著眼睛偷偷往那頭看了一眼,見那二人竟趁人群混亂更靠近了一步,轉而捏著未空的酒壺仰頭灌了一口,“鄧七諸位認不認識?”這一下竟像是點了引線,周圍圍觀的好事者居然一反方才的畏懼心情,爭相七嘴八舌議論起來。“大人啊,鄧七作惡多端,欺男霸女,老夫的一雙雙胞胎女兒,都被他占去當了填房!大人可要替小的做主??!”“大人,鄧七要強征土地,小人家中只有一畝三分地,上有八十老母下有襁褓男嬰,實在不愿賣地。他鄧七便分派家將上門脅迫小的賣地!只給了小人二十兩銀子,小人全家如今連稀粥都喝不上了??!”“大人…”秋笙皺著眉聽了半天,都是些別處富貴人家愿意干的破事,并無特別之處,他真正想聽的,是那些足以證明鄧七此人不是一般豪奢,而是能干出暴動叛亂之事的一介瘋人的具體證據。“大人!大人!”人群猛地一靜,亂哄哄的人流竟為之讓出一條小道,秋笙立刻從冥想中回過神來,見來人是一名滿頭銀發的老嫗,趕忙伸手摻了一把:“大娘您說?!?/br>老人家佝僂著一把直不起來的老骨頭幾乎是匍匐前進而來的,沿著骨骼深深凹陷下去的雙眼幾乎已經看不清任何東西,卻出乎意料地將一頭長發梳理得妥帖得當,她借著秋笙的力道挺直了腰背,卻并未站起身來,而來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求大人做主?!?/br>明白了這奶奶大概是耳背的厲害,秋笙不再多言,只是伸著兩手被她緊緊抓著,安靜等待下文。“大人,老嫗我今年九十又三,膝下只有四個不爭氣的兒子,不念書不做官不娶媳婦,整天只知道窩在家里研究些機巧物件,做好了就拿到集市上買些小錢,倒也能勉強混口飯吃??墒悄青嚻?,他聽聞吾兒會做些手工活,便不由分說要將他們劃入自家家將部隊中,大兒子不愿,竟當街被活活打死…”她說到這,在場似乎有不少人已聽聞過此事,聞言紛紛嘆惋,豈料這老人家抹了一把老淚,挺直腰板繼續續哭訴道:“他還強征了當地不少青年才俊充兵,將我等老弱病殘趕到邊境自生自滅…”秋笙抬眼一看,好幾個高齡老翁竟一同痛哭流涕,不由皺眉問董琦道:“強征?還有這回事?”董琦:“正是,鄧七及幾家□□豪奢似乎是早有預謀,天城中凡是還有戰斗能力的青壯年男子,他們都用盡各種手段強行整編到家將門下,或重金收買或強逼就范。依照這位老嫗的狀況,該是后者?!?/br>跪倒在地上的老婦仍是涕淚俱下,秋笙實在不怎么會安慰人,便揮揮手吩咐李辭代勞,壓低聲音道:“鄧七那幫人現如今聚集何處打探到了么?人數幾何?”董琦:“賊人眼下正在北城門集結,天城親軍統帥已經派兵鎮壓,不過情況不容樂觀?!?/br>秋笙察覺到他話里有話,微微側過耳朵。董琦湊上前去:“賊人一擊及退,根本不是個正經想打大仗或是翻天造反的模樣,但由于勢力強大枝干眾多,一時間將軍也難以全然平復。將軍試圖與鄧七談判,結果對方竟自視清高地不予理會,還口出狂言…”秋笙挑起眉輕哼一聲:“說了什么?”董琦彎腰道:“說將軍不夠資格和他談話,要等夠本的人來了再說?!?/br>“堂堂天城親軍統帥身份都壓不住他一個亂臣賊子?就那么把自己這一灘爛泥當回事?”秋笙冷冷道,“還真是非得逼著我去會會他了?!?/br>“大人不怕其中有詐?此人簡直…”簡直像是等著皇帝千里迢迢來收拾他一般。后頭的話董琦識趣地沒說出口,以他對秋笙的了解,估計此人是聽了也鐵了心要去。“人家費盡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