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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吟吟地就要給太后跪下請安,太后本極專心地在抹骨牌,回頭見了自己兒子,笑地蓋牌嗔道:“既是忙,也不必天天趕著來請安,哀家知道你的心就是——令妃,慶妃,還不摻住你們主子?!痹缬袃蓚€花枝招展的旗裝貴婦笑著起身,乾隆卻一擺手,扶著和珅的手臂就直起身來,一面賠笑道:“兒子再忙也不敢忘了晨昏定醒,怎么都得來叨嘮太后?!币粫r眾人都急急過來見禮,惟有太后的對家二十四福晉章佳氏,抿了抿鬢角,才從容不迫地出來,極漂亮地蹲下,揚帕,扶著燕翅頭,嬌滴滴地說:“請皇上安?!?/br>“都起來。二十四嬸啊,好久沒見你進宮請太后安了——”乾隆心情不錯,對這個過分年輕的“嬸嬸”自然也是笑顏以待,章佳氏也不似一般命婦,見了皇帝只會畏縮懼怕,俏生生地就答道:“皇上也知道的,我們家那位爺近來身子不好,我越發不得空閑,這次是太后好歹還記的起我才特特地懿旨召見,否則——我只怕連皇上的龍顏如何,龍須幾許,都要忘記了!”乾隆愣了下,不由地哈哈一笑。他從沒見過這么潑辣爽利口角剪斷的貴婦,頓覺得新奇可愛,正要說話,太后卻先發話了:“你看看,你一來就鬧地眾人沒心思陪哀家抹牌——”乾隆笑道:“這就是兒子的不是了,都坐回去,陪太后樂樂,輸多少錢都算朕的?!?/br>知子莫若母,太后也看出乾隆近來的心情難得的好,因而道:“皇帝春風滿面,必是朝廷又有了什么好事?”乾隆也不打算隱瞞——原就是想說出來讓太后也高興高興的:“阿桂領著兆惠海蘭察在回疆打了個大勝戰——大小和卓被追地丟盔棄甲竄逃出境去了,過不了多久,新疆就要全線靖平,凱旋回朝了!”乾隆每說一句,太后就念一聲佛,末了才眉開眼笑道:“那感情好!阿桂他們都要大大的封賞!”“兒子省得?;仡^就叫紀昀他們擬恩旨。誰給大清朝立了功,朕就不惜以萬戶侯相待——這才是識人用人之道?!?/br>一邊伺候著的慈寧宮總管太監王廉忙也諂笑著湊趣道:“老佛爺雖在深宮,日里也常常為戰事憂心,有事沒事都要在佛堂里禱告再三。奴才每次替老佛爺梳頭,見著一根根的白發,就忍不住心疼地直掉淚呢——掉下來的白發奴才一根沒敢丟,都收集好了,來感念太后仁懷至德?!?/br>乾隆見了他捧出的檀木匣子里竟真地都是些蒼白干枯的落發,一時心里也有些發酸,他對母親也是真孝順,太后見了忙喝道:“你這狗奴才又多嘴了——”“是兒子沒用,幾十年過去了,還要讓太后cao心憂慮,是……是兒子見到了母親白發心里傷感——”乾隆這話一出,滿座的人頓時沒人敢接話,太后也默默地低頭不語,一片噤若寒蟬。和珅左右打量了一下,忽然甩袖“啪——”的一聲跪下:“圣母慈德,澤被萬民,該讓天下人瞻仰崇敬,奴才有個拙見,不如將太后的落發都搜集起來在宮中建造一個我大清朝有史以來最高大最輝煌的金字塔,以彰顯我太后如天慈儀,宣揚皇帝仁孝之心!”乾隆最是好大喜功,只要是風光體面的事,花千花萬也要去做,頓時霽顏轉喜道:“這個主意好,和珅,就交給你去做,務必盡善盡美,朕事后自會賞你!”太后這才注意到掩于乾隆身后的錦衣侍衛,覺得這清俊的年輕人看著眼熟,卻一時也想不起什么,只道:“如此未免過于破費奢侈了——”“不妨事?!鼻≈饕庖讯?,“我大清朝國富民強,一個金發塔不動國庫也能輕易造起,在皇額娘八十大壽前,這金發塔一定要落成完工!”后面這把句話是說給和珅聽的,和珅伶俐地低頭應道:“是!”乾隆這才笑著要眾人繼續打牌,眾人見皇帝站著看,誰還敢坐下打,都你推我讓的,那廂章佳氏款款而道:“不如皇上陪太后打,做個承歡膝下,戲彩斑衣的孝子?”乾隆笑而不語地看她一眼,才提袍坐到了章佳氏的位子上,嘴里道:“兒子可要從皇額娘這再贏點零用錢了?!碧笮Φ亻_懷:“誰認輸還不一定呢?!背弥娙讼磁频墓し?,章佳氏早砌了一滾烏龍茶敬到乾隆跟前,乾隆正在費心猜測太后會打出什么牌來,一時只覺得沁香入鼻,用力一嗅,才知道這香味是從章佳氏的袖間若有若無地發散出來,不由地回頭看她一眼,才見她膚若凝脂,艷如桃李,眼角眉梢都是跳動著的活潑春色。“皇上,喝呀?!闭录咽厦蜃煲恍?,乾隆有些發怔地就著她的手抿了一口,頓時皺了下眉:“苦?!?/br>“自然是苦的,這是臺灣剛剛進貢來的頂級烏龍——皇上這會子就覺得苦了,呆會兒被太后贏去了全副身家,更是不知道要有多苦了?!闭录咽弦幻娲蛉?,一面在茶杯后悄悄比了個三,乾隆會意,裝作遲疑地說:“朕不信會輸,就打個三——”太后登時笑地合不攏口一面打下牌來:“不許反悔!真龍天子也有不著運的時候!”乾隆苦著臉道:“咳,我這天子一碰上圣母親臨,就什么運氣也使不上了?!?/br>七八圈牌抹下來,把太后哄地紅光滿面,乾隆也龍心大悅,下令賞所有人一副上等頭面,一面推說有事,就帶著和珅等人出了慈寧宮。上轎之后沉吟片刻,道:“高云從,事后再多賞二十四福晉十匹貢緞,兩頂翡翠鑲金鈿——”他聲音不大,高云從雖也隨伺在側卻一時沒聽清,倒是和珅極迅速地接道:“奴才記下了?!?/br>乾隆回頭看他一眼,剛想說話,卻又咽了下去——半晌才轉過頭,目不斜視地看向遠方:“回養心殿?!焙瞳|亦步亦趨地跟著,低頭垂目,早將一切神色都掩地干干凈凈。章佳氏領完太后賜宴出來,已是申時過了,她接過侍女奉上的織金緞面斗篷穿戴好,越發顯得色如春花,明艷動人。夜色中剛剛走到東六宮,一道身影就擋在她面前。章佳氏住了腳,淡淡地吩咐身邊的侍女:“我的帕子方才落在慈寧宮了,你回去取——只別驚擾了太后?!贝鞘膛叩眠h了,她才一語不發地跟著那個小太監轉進一處隱蔽的宮院,抬頭一看,那掉漆的斑斕朱門之上,寫著三個大字——擷芳殿。昏暗的宮室里只燃著一盞油燈,如豆燭火猶疑地搖搖擺擺,一如她此刻心境。“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她忍不住開口,問向坐侯在一張七弦古琴旁的男子。他微微抬頭,面如冠玉,卻是一臉寒素,信手撥弄了一下琴弦,才不緊不慢地啞著聲道:“我要你做的,總是錯不了的——今兒下午你不是已經證實過了嗎?”“你憑什么認為我要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