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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麻麻的針刺入。 這個夢對誠王來說,委實是個美夢:有美人傾心,得龍袍加身。最后失去了美人,卻坐擁萬里江山。所以,他明明不該認識妍妍,卻想法設法地接近她。 可夢中的她呢?失去愛人,被迫嫁給喜怒不定的天子,至死不知自己的真實身份,糊里糊涂死在了紅蓼之手。香消玉殞之際,剛滿十九歲。 這個夢想必格外真實,以至于誠王夢醒后,還沉浸在奪回愛人,重登大寶的幻想中。若是她也做了同樣的夢,在死亡的那一刻,該有多不甘,多痛苦。 她死的時候會怨恨他們嗎,怨恨她愛著的那個人,怨恨他這個“哥哥”? 他們一個身為九五之尊的帝王,一個身為權傾天下的內閣首輔,竟連一個小女子都護不??! 等等,妍妍對誠王,完全不像有情的樣子? 宋熾的手指慢慢拈上佛珠,無意識地撥動著:一定有哪里出了差錯,如果一切如誠王夢中所見,妍妍為什么會恨自己? 拆散有情人的是永壽帝,害死她的人是紅蓼,可她能對著陛下笑,心甘情愿地哄著對方;對誠王客氣有禮,形同陌路;唯獨對自己冷若冰霜,心懷怨恨。 除非,她知道的未來,又是另一種模樣。 他想起先前隱約聽到的那聲“害死”,心中生起不安:在她的“夢”中,總不成是他害死她吧?是了,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她為什么始終對他抱有敵意,哪怕兩人有過那樣的親密,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軟化。 凌亂的片段從腦中閃過,她軟軟地偎依在他懷中,嬌姿玉顏,媚態橫生,纖纖玉手安撫著他的失控,潮紅的小臉帶著薄汗,唯有一對勾人心魂的桃花眼,清冷如故,無動于衷。 她恨他,在闖入他的人生,擾亂他一池春水,牽動他心神之后,為著這莫須有的夢中之事,判了他的罪過,恨著他,遠著他。 她對他實在太不公平。 他抬頭,望著窗外清清冷冷的一彎孤月,忽然迫切地想要見見她。 * 忠勇侯府,玉溪館。 月如鉤,月色淡淡,院子花木的影子投射在窗紙上。風吹過,花樹舞動,窗上的影子也跟著晃動起來。 初妍在榻上翻了個身,心思煩亂。 姬浩然什么也不肯說,她問急了,他就說她胡思亂想,叫她只管安心做她的大小姐,他會幫她挑個好人家,過兩年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初妍心中嘆了口氣:姬浩然不相信她能幫他解決問題。 也是,他連至親至近的枕邊人都不肯說,自己在他眼中終究只是一介女流,年紀小,連記憶都不全,能幫上他什么? 還得另想法子讓他開口。 她又翻了個身,忽覺不對。半透明的層層帷帳外,似乎多了一個人影? 她嚇得一下子坐了起來,差點失聲驚呼,熟悉的聲音及時響起:“是我?!蹦锹曇魠s又與平日不同,說得緩慢,嗓音沙啞。 初妍差點蹦出心口的心落下幾分,惱意生起:“你來做什么?”忠勇侯府的守衛也太差了點吧,居然被人隨隨便便就闖到了姑娘家的閨房。 聲音沒壓住,外間傳來守夜的立秋迷迷糊糊的問話聲:“姑娘,可是要喝水?”隨即聽到了床榻的“吱呀”聲,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似是立秋坐起身來了。 初妍剛落回的心差點跳到嗓子眼,忙道:“我無事,你歇著吧,不用起?!?/br> 立秋應下,外面又響起“吱呀”幾聲,似是她又睡了回去。 初妍松了口氣,心上那根弦卻不敢松,氣惱地瞪了那人一眼。 帳外那人卻不慌不忙,輕輕笑了起來:“你怎么還沒睡?”語聲幽微,帶著探究。 初妍冷淡地道:“你若不來,我已經睡了?!笔桦x不滿之意,呼之欲出。 他聲音含糊,慢慢而道:“抱歉,是我不好?!?/br> 這聲音?初妍鼻子嗅了嗅,皺起眉來。她吸取剛剛的教訓,不敢高聲,低低問道:“你喝酒了?” 她記得,他一直都是戒酒的,這是反正已經破了一條戒律,其它的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嗎? 他輕輕“嗯”了聲:“喝了一點?!?/br> 喝了一點就舌頭都大了?初妍眉頭皺得更深,酒量不好學別人喝什么酒?她又瞪了他所在的方向一眼,差點叫了起來。 黑暗中,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從帳外探入,從容將雪青色的竹葉紋綃紗帳撩起,掛于鎏金銅鸞鳥振翅帳鉤上。 淡淡的月光流瀉進來。 室內沒有點燈,月光又太暗,模糊一片。他背著月光而立,五官藏在陰影中,看不分明他面上的神情。床幃隔絕出的空間逼仄,他探身過來,淡淡的酒氣彌漫,很快充斥她的感官。 黑暗總是分外令人不安,何況是在如此寂靜的夜。初妍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壓著嗓子怒道:“深更半夜,宋大人不回家,跑來這里做什么?” 他越發過分了。他不是向來最講規矩嗎?夜深人靜,私闖女兒家閨房,他的清名,他謫仙般的形象還要不要了? 宋熾沒有回答,初妍但覺床鋪微微一震,他已在她床邊坐下。黑暗中,他面容模糊,只有一雙湛黑的眼睛亮得驚人。 nongnong的不安全感彌漫。初妍抱著薄被,又往后縮了縮。 他又笑了起來,溫言道:“別怕,我就是想來看看你?!?/br> 初妍冷冷接口:“現在你看過了,可以回去了?!?/br> 他搖頭:“不行,這么黑,我看不清?!备┥頊惤?。 酒氣更濃,他模糊的面容在她視線中一點點放大,她已能看清他眼中的亮光,高挺的鼻梁,薄唇的輪廓,感受到他呼吸間的熱度。 初妍的心弦越繃越緊,再往后退,身子已經抵上床板。 “妍妍,”他停留在她面前,輕聲喚她,聲音低啞,近乎溫柔。帶著酒味的溫熱氣息拂過她下頜,她聽到他的聲音在緩緩問,“你就這么討厭我?” 初妍沒有回答。 他離得實在太近,近得她被他的氣息,他的溫度徹底包圍,唇齒開合間,仿佛就能觸到她。初妍腦中嗡嗡,忍無可忍,驀地將手中被子一掀,將他兜頭罩在里面。 酒意麻痹了他的肢體和反應,宋熾猝不及防,被她得手,連人帶被一把推開。初妍趁機從他旁邊跳起,光腳趿拉著繡鞋,站到了旁邊木制的踏腳上。 這一下動靜不小,外面又傳來立秋的詢問聲。 初妍冷靜地道:“你好好睡,不用起來。我睡不著,起來坐一會兒,獨自靜一靜?!彼龑さ交鹫圩?,點燃了床頭的銅錯銀飛燕燭臺上的燭火。 屋中亮了起來。她披上外衣,回頭看見宋熾已將薄被甩開,安靜地坐在床邊看著她。 不知是酒意的作用還是剛剛被被子悶住,他素來清冷蒼白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