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了老侯爺，知道她慢慢接受了老侯爺去了的事才明白過來；后來，阿薛出意外沒了，老奴接替了阿薛的事，她又堅持阿薛還活著，非說老奴是阿薛?？烧嬲龂乐仄饋?，還是在知道姑娘您的噩耗后?！?/br>
    初妍道：“是我不孝，傷了母親的心?！?/br>
    方mama搖了搖頭：“怎么能怪姑娘？太夫人對您本就心懷歉疚。姑娘大概不記得了，五年前，老侯爺離世，太夫人回京奔喪時，姑娘才九歲，又病著。太夫人不得已，將你留在老家，由姑娘的祖父祖母照顧。后來又因為她病情不穩定，遲遲未能把您接回京。哪知道一耽擱，竟等來了幽州姬府滅門的噩耗。

    “太夫人當時就急火攻心，暈了過去，醒來后非說姑娘還活著，把紅蓼那賤婢認作姑娘。太醫說，太夫人是不愿接受事實，自己把自己的心迷了?！?/br>
    初妍心頭一酸，問：“太醫就一點別的辦法都沒有嗎？”

    方mama搖了搖頭：“用了許多凝神靜氣的藥，卻沒多大效用。太醫說，只有等太夫人自己清醒。奴婢每日提醒太夫人自己的身份，也是遵了太醫之囑?！?/br>
    初妍想到石太夫人的模樣，心中越發酸楚。

    方mama勸道：“姑娘勿要過于憂慮，您回來了是大喜，紅蓼那賤婢也被拿下，太夫人總有一天會明白過來?！?/br>
    初妍低低“嗯”了聲。

    方mama遞了盒面脂給她：“姑娘拿這個敷面。您的鬢發有些亂了，老奴幫你重新梳一梳？”

    初妍回過神來：“不必，mama幫我叫香椽進來。我既住進來了，她總得跟著我，該置辦什么，需關照她幾句?！彼皇撬渭业呐畠?，離開宋家時，孑然一身，什么都沒要，連衣服都是姬浩然帶著她去成衣鋪現買的，這會兒自然都要重新置辦。

    方mama應下，又道：“姑娘住這邊，若缺什么，只管跟老奴說?！?/br>
    初妍謝過她，又想起另一事：“mama，我聽說，我們府上有一對不是主子的主子？”當初她還是聽尤鵑提了一嘴，好奇已久。

    方mama臉色微變：“姑娘如何知道……”

    初妍道：“mama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果然有這樣一對人？”

    方mama猶豫了下，正要說話，腳步聲響起，先前被石太夫人認作方mama的婦人走了進來，一張臉上一絲笑容也無，催道：“太夫人讓我過來看看，姑娘好了沒？”

    方mama沒說完的話吞了回去，堆起淡淡的笑道：“面脂涂完就好了?！毕虺蹂榻B道，“姑娘，這位是虞mama，是我們到了京城后，撥到太夫人身邊服侍的?！?/br>
    初妍心中微動：方mama為什么要特意向自己強調對方是后來才到石太夫人身邊的？

    她不動聲色，向虞mama微微頷首，叫了聲“虞mama”。

    虞mama無聲地向她行了一禮，打量她片刻，面無表情地催促道：“姑娘快些吧，太夫人性子急，待會兒惱了，奴婢們可擔待不起?！?/br>
    初妍皺了皺眉，虞mama的眼神太過無禮。忠勇侯府的規矩這么松散？不過想到姬浩然糊涂的性子，石太夫人又是這種情況，倒也不難理解。

    她看了方mama一眼，方mama悄悄拋了個眼色給她。初妍心中越發狐疑，微笑道：“我好了，走吧?！?/br>
    石太夫人換了件寬松的黛綠色杭綢氅衣，坐在西梢間的大炕上，一手盤著一把精致的帶鞘匕首，一手撐著下巴，興致缺缺地看底下的兩個小丫鬟玩翻繩。

    看到她來，石太夫人眼睛一亮，招了招手：“丫頭，過來?！?/br>
    初妍依言走過去。

    石太夫人將匕首往她手里一塞：“這個送你，你喜歡不喜歡？”

    初妍低頭看手中的匕首，長不過三寸，黃銅吞口，綠鯊皮鞘，鞘上嵌著明珠與藍色的寶石，漂亮極了。

    初妍點了點頭：“喜歡，很漂亮?！?/br>
    虞mama抽了抽嘴角：“姑娘，這匕首是太夫人祖傳之物，削鐵如泥?！闭媸莻€沒見識的，只知道夸匕首漂亮。這和買櫝還珠有什么區別？

    石太夫人卻高興得很：“好，好！和悠然小時候一個脾氣。她八歲生日，我要送她一匹小馬駒，她愣是挑了一匹長得最好看的?！闭f到這里，她露出遺憾之色，“她長大了，這個脾氣倒是改掉了。問她喜歡什么，總是看我的眼色，倒沒有小時候那股勁兒了?！?/br>
    虞mama討了個沒趣，臉都紅了。

    石太夫人渾然不覺，叫小丫鬟上茶，熱切地看著初妍道：“你嘗嘗?！?/br>
    初妍啜了一口，眼睛微亮。

    石太夫人見她神情，精神一振，問她道：“喜歡？”

    初妍點頭，這茶和她從前在宋家，在宮中喝得都不同，甜甜的十分醇厚，還有一股奶香味。

    石太夫人歡喜地看著她，與有榮焉地道：“這是悠然小時候最喜歡喝的杏仁牛乳茶?！?/br>
    初妍道：“很好喝?！?/br>
    石太夫人高興極了，滿身的尖刺都柔軟了下來，問道：“丫頭，你今年幾歲，好端端的怎么會來我們府上？”她終于想起問初妍的來歷。

    初妍躊躇，還沒想好該怎么說合適，虞mama目光閃了閃，在一邊開口道：“太夫人，芙蓉酥和雞絲卷備好了，要不要端上來？”

    石太夫人一下子被轉移了注意力：“端上來吧?！毖蹨I亮亮地看著初妍，“你嘗嘗喜不喜歡。我猜你一定也喜歡?！?/br>
    初妍：“……”這該不會也是她小時候愛吃的吧？

    石太夫人下一句果然印證了她的猜想：“這兩樣點心，悠然小時候最愛吃了?！?/br>
    自這日后，石太夫人找到了新的樂趣，每日拉著初妍：這是悠然小時候喜歡吃的菜；這是悠然小時候愛玩的玩具；這是悠然小時候喜歡的料子……

    別的倒還好，初妍望著石太夫人叫人拿出的，打算給她做衣裳的一水兒的大紅灑金織花料子，只覺哭笑不得：娘啊，小孩子大多數都喜歡顏色鮮艷的衣服，所以愛這種料子，可我現在已經長大了啊。一件兩件還好，所有的衣服都這么紅，穿得像龍鳳花燭似的，誰扛得住啊。

    怪不得當初在公主府看到的紅蓼，打扮得像個燙金紅包似的。

    初妍思索著，該如何不著痕跡地婉拒掉石太夫人的好意。還好這時外面小丫鬟稟告道：“呂太醫來了?！奔Ш迫痪冗^衛昀的命，衛昀格外給了忠勇侯府恩典，命太醫院每三日就要為石太夫人過來請脈。

    石太夫人露出笑容：“快請他進來?！卑炎鲆律训氖峦?。

    初妍暗暗松了口氣。她已經發現，同一時間，石太夫人的腦中只能想一件事，新的事一打岔，她很快就會把先前的事忘掉。只有對追問悠然什么時候回特別執著，每日必問。

    趁著呂太醫診脈，她示意方mama趕緊將料子收了，這才走出屋子。

    紅日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