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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穆礪琛出手便會重傷敵人,但對方如海浪一樣一層一層地涌上來,沒有盡頭一般,著實難纏。 在這樣密集的攻擊之下,穆礪琛仍舊抵住了他們十幾輪的攻擊,而絲毫不傷——令人聞風喪膽的朔北戰士的死敵,仍舊保持著二十多年前的驍勇。 沈弄璋躲在石塊后觀察,知道是因為穆礪琛擋在前面,那些偷襲者才沒有機會闖進來傷害自己。經過用心的衡量之后,沈弄璋看準了時機,在又一撥偷襲者沖到穆礪琛身周時,突然沖出去,對著剛繞到穆礪琛后背的偷襲者便連砍三刀。 由于沈弄璋出擊時機恰到好處,被她攻擊的三人難以防備,全部受傷,同時,偷襲者們的配合也被打亂,讓穆礪琛有了喘息的機會。 沈弄璋擠到穆礪琛身邊,與他背對背,共同對付敵人。 看似兩人扭轉了局勢,然而,火把之外的黑暗處傳來聲響,他們竟然還有增援! 顯然,這些偷襲者是鐵了心要將他們二人殺死在這里! 面對一層又一層的包圍和死士般勇往直前的意志,便是穆礪琛再厲害,在砍殺了前赴后繼的一半敵人后,也還是累了。稍不留神,他和沈弄璋身上便添了幾道傷痕。 “我送你出去!”穆礪琛突然低聲說道。 這是他這一生第三次直面自己的死亡! 第一次是在胡楊林草場之后被傅柔偷襲重傷,如果沒有施辰援手和沈弄璋搭救,穆礪琛必死無疑! 第二次是在曙城城破那日,他被穆礪玒重傷又毒啞,送給了他的敵人方是時。如果沒有桑懷和喬真,他會被叛軍撕碎。 第三次,便是這次。 這些人有備而來,且從身手上看出都是年輕力壯的朔北人,穆礪琛首先想到的就是鐵馬釬。 從秘密渠道而知,他控制了欽州到都城的官方驛站,壓住了傅建錚遇險的消息,又利用這消息在敦城刺殺傅柔,失敗后逃走。 鐵馬釬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控制欽州的官方驛站,那么,他能及時探到自己和沈弄璋趕來也不是什么難事。 之所以一定要殺死自己和沈弄璋,所為也只有一事——利用他們二人之死挑撥啟國和拓國的關系,繼而用拓國來對付傅柔! 傅柔從敦城趕來這里,若是晝夜兼程,六日時間已足夠。也即是說,傅柔現在應該就在石盆山附近。 她到底是看不穿鐵馬釬的陰謀,還是故意放任為之,想借鐵馬釬之手除去他們二人,再慢慢清除翰章商隊在拓國的根系,在這場偷襲的面前,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沒有對外宣布鐵馬釬叛逃,為的,便是今夜吧! 穆礪琛倒是不怕死,只是覺得如果當真被鐵馬釬得了逞,傅柔即便將鐵馬釬抓住押到啟國問罪,也不一定能讓施辰滿意。 傅柔并不了解施辰,很容易被他理智平和的外表所欺騙。 施辰平素不爭不搶,但心底卻雪亮,傅柔這借刀殺人之計瞞不過施辰的眼睛。 沈弄璋若是被殺,無異于拓國挑釁啟國。 啟國自成立到現在也已經有十八個年頭,從未興過刀兵,施辰其實很想展示一下啟國的實力,只是沒有機會。為了證明啟國不容小覷,說不得,施辰很可能會動手。 為了三國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幾年好時光,穆礪琛要保住沈弄璋! “出發前我讓鎬兒和敏兒給大哥帶了一封信——如果我們出事,不要遷怒拓國和國君?!鄙蚺霸跄懿恢碌Z琛的心思,雖然累得有些氣喘,卻仍冷靜地說道。 沈弄璋知道傅柔忌憚自己的實力后,也曾猜想過,以傅柔的決絕,會對她不利,所以不愿再踏進拓國,等著傅柔慢慢褪去殺意。 然而,傅建錚出事,牽扯著她和穆礪琛的五臟六腑,哪里還管得了那么多,只想長出兩對翅膀立即飛到欽州,馬上找到傅建錚,確認他的安全。 所以,多方考量,沈弄璋給施辰留了信,以免因為自己而引發又一場戰爭。 偷襲者只給了兩人說這兩句話的機會! 急促的腳步聲已經到了近前,又有一團巨大的黑影出現在眼前,看數量,足有兩百人左右。 穆礪琛和沈弄璋再視死如歸,到底還是苦笑出來。 他們心中還牽掛著傅建錚,可不想就這樣死在這里,然而…… “娘!” “爹!” 一男一女的聲音夾在馬蹄聲中,穿過廝殺的叱咤聲,沖進了眾人的耳朵里。 穆建鎬和穆建敏! 他們在外湖看到父親收了一條密信后便說商隊出了問題,與母親匆匆離開,心中十分疑惑。 因呂亢之死和父母不再去曙城,穆建鎬和穆建敏早已猜出是穆建鎬私自參加考試引起了傅柔的猜忌。雖然知道自己做錯事,但結果已無法改變,兩兄妹終于用自己的眼淚和無能為力感受了世事殘酷和人心難測,一時心灰意冷,乖乖地呆在外湖,哪里也不去。 然而,這一次,母親臨行前吩咐他們去給大舅舅施辰送一封信,兩個古靈精怪的孩子便想到是否傅柔又有了新的舉動,甚至影響了啟國的大宗生意。 在這樣的猜想之下,穆建鎬再一次自作主張,私自打開了沈弄璋給施辰的信,這才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更知道了大哥傅建錚生死難料。 請常平代為將信呈給施辰,兄妹倆只比沈弄璋和穆礪琛晚半天出發,也快速趕來欽州,半個多月幾乎沒怎么休息,終于在關鍵時刻成為了父母的援手! 在全部都是步戰的人群里,騎兵有著令人難以抵抗的沖擊力和殺傷力,非特別對付戰馬的兵器,幾乎無可匹敵。 兄妹倆馭馬沖鋒,剎那間便沖開了包圍圈,沖到了沈弄璋和穆礪琛面前! “上馬!” 穆建鎬甩開手邊兩匹換乘的空馬的韁繩,只一聲提醒,穆礪琛已經護著沈弄璋上了馬,準備沖出包圍! 但是,任誰都想象不到,這些偷襲者看到他們一家四口即將突圍,竟發了瘋一樣地沖著奔馬攻來。 無法傷到馬匹,他們竟合身而上,以血rou之軀撲向馬頭、馬腿硬生生用人墻將四匹馬堵住,將沈弄璋一家扯下馬來。 四人落馬,再次被圍??! 腳下遍地傷兵、尸體、殘肢,血rou模糊! 雖然參加過幾年的狩獵,早已見識過血腥,但砍殺同類和獵殺動物有著極大的區別。 那些人的嘶喊聲,血淋淋的傷口和飛濺的血液,很可能下一瞬就發生在自己身上,這是恐懼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