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璋決定通過祥河進入宏穆關，再去啟部。

    穆礪琛雖然反對，但他也知道，沈弄璋要通過祥河運送細鹽、茶葉和桐油，必須要與方是時一談。偏偏，穆礪琛卻又不能現身，否則，沈弄璋將徹底失去機會。

    在祥河北岸二人分開，穆礪琛仍舊按原路返回啟部，沈弄璋則去了宏穆關。

    出乎沈弄璋意料，方是時對沈弄璋的態度仍和當初一樣，仿佛全然不知他曾派人偷襲伏擊過沈弄璋。

    沈弄璋略一思考便知道，方是時見偷襲失敗，以為自己不知道他的陰謀，又得知自己已經談成了與穆國的茶葉交換之事，總是對邛州的義軍有利，所以會繼續利用自己。

    無妨，沈弄璋要的只是祥河這條通暢的水路和便利的通關條件，其他的，她與方是時各做各的事。

    從宏穆關出來，沈弄璋發現，祥河岸邊的一條小漁船上，穆礪琛正喬裝成打漁的漁民，等著自己。

    穆礪琛知道方是時不會與沈弄璋撕破臉，但仍止不住擔心，所以一路跟她進了宏穆關，只有沈弄璋自己不知道罷了。

    穆礪琛在外湖與沈弄璋分開后，選出六十人來，趁夜劃著兩條艨艟沿著啟河駐扎到牛背嶺的蘆葦蕩中。

    在沈弄璋和穆礪琛離開的小半年，施辰已經將牛背嶺的那片蘆葦蕩內的空地加蓋了隱蔽的竹樓，既能瞭望河面，又能住人。

    三月二十八，沈弄璋回到東合城，與施辰詳述發生之事，并議定交易茶葉和桐油的細節。

    四月十二，晴好天氣。雖然白日里已很熱，但晚上水面的微風卻仍涼。

    李立申的貨船順利避過啟河幫的巡游船，到牛背嶺的蘆葦蕩這里來裝黃紙。

    一千卷糙紙，六百卷黃紙被迅速裝進小貨船，穆礪琛率領瀚云船幫護送李立申的貨船返回流香縣。

    原本嚴鳳景想要帶著護衛船只一同過來，但穆礪琛堅持風險共擔，由雅馥商隊來接貨，瀚云船幫護送。如此堅持，一來是讓船幫的人真正體會護送的過程，二來，穆礪琛要先占領這片水域。

    并非存心要與嚴鳳景搶水道，他希望兩家可以共同使用水道，但卻擔心嚴鳳景身后的勢力想吞掉啟河幫取而代之，所以，他必須讓瀚云船幫率先在這片水域亮相，宣示權屬。

    仿佛給穆礪琛機會一般，貨船與艨艟剛駛過啟河的一半，便看到東南方快速駛來兩條艨艟，顯而易見是水匪。

    五船很快相遇，穆礪琛早已做好了準備，進入射程后，兩條艨艟與貨船沿上立即豎起藤編盾牌，潑天箭雨被盾牌擋下一半，剩下一半都射在了包裹保護貨物的薄木板之上。

    啟河幫水匪見弓箭無效，對方三條船仍舊速度不減地直接向他們撞來，又彼此招呼著換火箭。

    正在點火的功夫，瀚云船幫的兩條艨艟已經徹底靠了上去。

    一層甲板上的藤條盾牌后面一陣稀里嘩啦的樹枝響聲，緊接著所有人都舍了盾牌，每人掄起一根枝杈之上綁著銳器的竹子，劈頭蓋臉地砸向還在一層甲板上準備點火的水匪！

    這是穆礪琛為對付啟河幫早就準備好的武器——竹銑。

    頓時，被竹銑凌亂的枝杈掃中了面門和眼睛的水匪捂著臉嚎叫起來，手中的火折子自然跌落在甲板上。擔心火折子點燃火箭燒了自己的船，這些水匪還要忍痛去踩滅火折子，一通大亂！

    同一時間，瀚云船幫二層甲板上的水卒開始張弓搭箭，將啟河幫那些還在二層甲板上的水匪全部射落水中，干脆利落得防無可防！

    啟河幫流香道的水匪當家叫李常，人生得高大威猛，孔武有力。見到對方的艨艟與自家的艨艟一致，已然知道這些人便是去年偷襲了霞靄道的賊人。

    去年啟河幫失去三條艨艟，且船與人皆無蹤影，直到今晚才初現船影，就將自己二層甲板上的兄弟全部射殺，已知來者不善，立即下令：“下水！”

    下水的水鬼會持著鉤拒，見到貨船有空檔，便會趁隙搭上鉤拒，然后如猴子一樣攀著鉤拒爬上貨船，十分厲害！

    穆礪琛去年已經將他們那套戰法看得了然于心，立即打出旗令。

    雖然他收留的只是百姓，但平時訓練都是按行伍編制，每五人之中會選出一個伍長，十人則有一個什長。伍長隨時看著站在二層甲板上的穆礪琛的旗令，并進行傳達。

    此時一層甲板上的水卒聽到命令，馬上變陣，每隔一人便放下手中的竹銑，換成長戟，深入水中盡可能劃刺勾連。

    由于長戟比之陸戰的木桿要長出很多，所以一個人便可以防住一片水域。水里漆黑，水鬼在水中稍不注意就會被長戟劃到或者鉤到，登時受傷，更不敢冒頭到水面上，有效地阻止了水鬼爬上己方艨艟。

    水下的、一層甲板的、甚至仍舊奮不顧身想上二層甲板的水匪全部被壓制！

    如此新式的打法是啟河幫這群蠻橫的水匪從未見過的，而一環扣一環的有序進攻和還擊更令水匪們措手不及。

    李立申和嚴鳳景在貨船上看著穆礪琛指揮兩條艨艟與啟河幫的水匪大戰，看得目瞪口呆！

    嚴鳳景敢于在夜里護送李立申的貨船出入啟河，也是經過精心準備的。

    去年與啟河幫交手，他尚覺得自己只是缺乏與水匪交手的經驗，才被水匪搶得先機。如果再與水匪交手，他必能安排人手更快地阻止水匪自水中借助鉤拒上船。

    但他想的不過是安排人手在船沿上等著鉤拒伸上來就挑下去，卻不是像穆礪琛一樣，直接主動出擊，不等對方伸出鉤拒，就已經被殺傷在水中，甚至不敢在水中冒頭，只能退回去，或者活活嗆死在水里！

    高手！穆礪琛是高手！

    二人心驚膽戰又難掩雀躍地握著彼此的手，心照不宣地感嘆著遇到了高手，恨不能長了翅膀飛到穆礪琛身邊，近距離觀察和學習他的水戰之法。

    李?？粗纤碌男值鼙M皆被打得毫無反擊之力，氣得臉上的橫rou不停地抖動。腳下狠狠一跺，命令：“全速劃船，撞過去！”

    原本劃船的人的一半被調上甲板迎敵，現在要全速劃船，人手只能全部退回船艙底層，甲板上的人更少。

    穆礪琛在二層甲板上看得清楚，繼續打出旗令——搭鉤拒，上敵船！

    以往都是水匪向別人的貨船搭鉤拒，哪見過別人向自己的船搭鉤拒的，被竹銑掃得滿頭滿臉鮮血的水匪已然被嚇破了膽，不想著反擊，反倒都不由自主地退了幾步。

    李常氣得渾身大吼一聲：“拿兵器！干！”

    穆礪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