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而死，死得其所。

    但自此后，沈弄璋和穆礪琛會變成一對怨偶。他們本都是無辜之人，要為這段仇恨背負如此大的心結，斷送一段刻骨的感情，實在太殘忍！

    董心卿不忍，只能眼睜睜看著穆礪璁仍舊好好地在自己面前喘著氣，高昂著頭顱，恨得渾身發抖，銀牙幾乎咬碎！

    境況已然如此，誰也不肯退讓。

    穆礪璁想到當初審訊沈弄璋和董心卿時她們的無畏，眼角跳了跳。

    繼續板著臉，隱藏住心底的情緒，片刻，穆礪璁才低聲說道：“曲燃，桑懷，放了他們?！?/br>
    第103章 交鋒（中）

    “走吧，去偏院?！鄙蚺白笫肿プ∧碌Z璁左肩，匕首鋒利的薄刃緊緊貼在穆礪璁的咽喉之上，強忍住一刀狠狠割下去的沖動，示意穆礪琛可以松手。

    一行人到了偏院，進了西廂房，但桑懷和曲燃被阻攔在外。

    “外面都是你們的人，還不夠么？”沈弄璋對著曲燃說完，甩手關上了房門。

    曲燃氣得瞪圓了眼睛，卻不敢推門進去！

    里面的是穆礪琛，英名早從北固關傳來，即便穆唯樸再不肯認可他這個人，他的功績卻是實實在在的。

    曲燃與穆礪琛交手還是穆礪琛十六歲前，之前看他制住穆礪璁，自認不會是穆礪琛的對手。

    剩下的兩個在盛州都見過。雖是女流，身手又弱，但有兵刃在，這種無法隨意控制身手的女子最難防備，稍有驚嚇都可能失手傷到穆礪璁。

    桑懷安靜地站在門扇開啟的那一邊，一旦門扇打開，就可以立即沖上去制服開門人或者保護開門人。

    穆礪璁坐在屋中最里面的床榻上，正面是穆礪琛，兩邊是沈弄璋和董心卿，沒有逃出去的可能。

    眼下的局勢，只要對方還想活著，自己就不會死，穆礪璁心知肚明。

    兄弟兩個見面，沒有任何寒暄，穆礪璁看著眼前面罩寒霜的三人，恢復了高高在上的姿態：“昨晚去趙必功家里的，就是你們？方烈呢，在偷偷摸摸準備什么？”

    既然他們今日可以順利闖進琴室救人，那么昨夜侍衛們追到偏院就失去蹤跡的三個可疑人物，必是他們。沈弄璋與穆礪琛是如何攪和到一塊，穆礪璁聽石浩說過，至于方烈，向來與穆礪琛是秤與秤砣的關系。

    氣氛凝滯，沒有人回答他。

    穆礪璁料想無法從他們口中問出與趙必功有什么關系，不屑地輕哼一聲，似乎大度地讓步，說道：“好吧，我準備馬車，送你們出城?！?/br>
    “然后等我們放了你，再被你的人埋伏殲滅？”沈弄璋諷刺。

    “既不相信我，就沒法談了?！蹦碌Z璁沉下臉來。

    “好，一起去死?！倍那溆挠牡卣f道。

    穆礪璁心底沒來由涌上一股難言的感覺，仿佛被人背叛了一樣，憤怒之下還有一點點失望。

    咬了咬牙，穆礪璁對董心卿流露出的恨意視若無睹。

    同歸于盡當然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便是為殺眼前這幾人而拼得一身重傷，他也不干！

    他還有許多要事要解決，沒有生病或倒下的時間。

    但他強勢慣了，不肯妥協求饒，目光一冷，說道：“倘若當真拼命，誰死誰生，當真不好說！”

    董心卿咬著下唇，忍住反駁，只是對穆礪璁怒目而視。

    仇人就在眼前，沈弄璋理解董心卿的反應。但是，暗暗瞥了穆礪琛一眼，正碰到穆礪琛也在偷偷看她——今晚不是時候。

    “懋合部內亂，蠻族草市關閉，穆國所有茶農的茶葉都積壓了吧？”沈弄璋穩住心緒，盡量平靜地開口問道。

    穆礪璁眼角一跳，卻沒有流露出任何神色的變化。

    同樣眼角一跳的，還有穆礪琛。

    啟部產茶，且好茶不少，沈弄璋為什么要與穆礪璁換茶？用什么換？黃紙？

    “穆礪璁，不用故作淡定，我既提出，自然便知道情況?！鄙蚺肮室獯碳つ碌Z璁。

    “我聽著?！蹦碌Z璁不咸不淡的回應，不置可否。

    “我有鹽，大量的鹽，換茶農的茶，你負責收上來，運到陵州西面的祥河岸邊?！鄙蚺安慌c他爭一時強弱，她手里有穆國最緊缺的東西，不擔心穆礪璁拒絕。

    “你們是邛州的叛軍？”穆礪璁問道，目光從沈弄璋身上移到穆礪琛身上，隱含責備。

    “我們誰都不是?！鄙蚺稗D過目光看了穆礪琛一眼，平靜答道，“我現在用啟部翰章商隊的當家人身份與你談交易，鹽是啟部的?！?/br>
    穆礪璁心頭一懔，啟部，果然是啟部。六月查到翰章商隊時，便聽說他們帶了大量的鹽，而換走的，很可能便是西朔州的箭鏃。

    其他且先不追究，若沈弄璋當真有誠意以鹽換茶，倒是真的解決了穆國最大的危機。

    “我憑什么相信你？”穆礪璁掃了沈弄璋和穆礪琛一眼，問道。

    沈弄璋見穆礪璁沒有詢問翰章商隊的來歷，可見昨夜董心卿說的是真的，那么殺掉楊行一行人的，便是穆礪璁。

    董心卿昨夜為了保護沈弄璋，沒有告知囚禁她的人是穆礪璁，卻對沈弄璋說了很多那個“神秘客人”的自言自語。其中便提到了“有人為了利益竟將提供給軍隊的箭鏃克扣下來，再私賣給蠻族”。

    沈弄璋雖然懷疑囚禁董心卿的人位高權重，卻一直以為是個看不慣穆國王廷腐敗貪婪的郁郁不得志的人物，完全想不到竟是她們的仇人穆礪璁。

    今昨兩夜的變故使她得知了許多不知道的消息，再回想當初在瀚云商驛，韓子寧猜測是穆礪璁親自追到齊縣調查箭鏃，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你可以派人去聿國查一查，翰章商隊雖然規模不大，在聿國卻也有些小名聲?！鄙蚺白院赖卣f道。

    穆礪璁早已調查過，翰章商隊這兩年十分活躍，原來是穆礪琛和沈弄璋弄出來的。

    穆礪琛二十歲時在北固關給自己取了“瀚云”的字，再加上沈弄璋的名，又湊成一個名字。

    翰章——原來是這個意思。

    偷偷掃了穆礪琛一眼，見他面無表情，穆礪璁心里有些矛盾。

    按穆礪琛的能力，本可以成為自己最好的臂膀助力，然而，穆礪璁卻也打心底害怕他的這份能力！

    武將不同于文臣。

    文臣即便耍破了嘴皮子，到底缺乏武力支持，只要防止他們湊一起弄出滔天的輿論來蠱惑人心，便不會有動搖國本之事發生。

    武將則不同。眼下就有最好的例子——邛州的方是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