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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礪琛不想多生事端,便放權讓他管理關中事務。 石浩聲稱發配邊關的罪奴皆是國內罪大惡極者,畜牲不如,不必要事事滿足,節省下來的開支還可以充當軍費。 自此,罪奴開始分擔一些普通士兵的工作,耕田勞作更是要一個人當幾個人用,幾乎日夜不輟。開始眾人也覺得石浩做得過分,但每月發到手中的餉祿確有增加,眾人自然便心領神會。 因此罪奴不是人,只是畜生,已是大家的共識。也正因此,虐待營妓之事這一年來也越來越嚴重。 石浩明知穆礪琛這是在變相指責自己,卻毫無畏懼,更是仿如事不關己一樣,對梁月華斥道:“該死的罪奴,還不滾回伙房!” 梁月華領命剛要起身,穆礪琛眼睛一翻,怒道:“她吃了兩人份的飯,還去伙房吃什么,留下該干什么干什么!以后餐飯安排人按時送,這三人無事不得出此營房!” 這自然是故意誤會石浩的說辭,但石浩卻以為是穆礪琛早已不諳后營罪奴的職責,才亂下命令。穆礪琛既然有令,他便不能公開反駁,只好不再說話。 無奈,梁月華重新又跪了下去,沒人看到她低垂的眼里,已經有了隱隱的暗喜——沈弄璋所說不錯,穆將軍果然不會為難她。 穆礪琛似乎還沒有發泄完怒氣,轉身道:“去后營,我倒要問問司務長每日都在做什么!倘若餓死了這些罪奴,活計可是由他司務長一人來干!” 不久,司務長便被拉到廣場抽了五十鞭,后營所有罪奴均吃了一頓熱乎乎的飽飯。 穆礪琛氣鼓鼓地回了將軍府,在房中又嘀嘀咕咕地發了一頓牢sao,直到門口偷聽的人悄悄撤走,才脫了盔甲,坐在炕邊重重地松了口氣。 此時的他與在外面暴跳如雷的他已判若兩人,冷靜,沉穩,眼神雖有焦慮,但神色還算平和。 方烈倒了一碗溫水給他,隨后與他并肩坐在炕邊,溫和地問道:“確認了,那兩個姑娘還在?” 昨夜沈弄璋和傅柔被石浩攔下后,穆礪琛便接到了密報,但石浩卻并未知會與他。是以今早他借口年底巡查,去后營確認。 “嗯?!蹦碌Z琛悶悶地答道,“石浩越來越猖狂了?!?/br> “宏穆關一反,國中局勢和人心都隨之轉變。你身份特別,在這里‘自給自足’的名頭又早已傳回國中,比之傅治和方是時更加厲害,穆礪璁和石彌生對你當然越發忌憚?!?/br> 穆礪琛默默地將一碗水灌進肚里,抹了抹唇邊的水漬,嘆道:“我不過就是想在此安靜地生活,怎么就這么難?!?/br> “后悔救她們么?” “做都做了,有什么后悔的?!?/br> “石浩會不停虐待傅柔,一旦你心軟,他很可能會公開傅柔的身份,煽動軍變趕你下臺?,F在誰與宏穆關的人沾上關系,都十分危險?!?/br> “今天發脾氣,正是要試探一下軍心,如果這些將士還當我是主,也就不會那么容易軍變?!?/br> 方烈沒有說話,只是用淡淡的神態看著他。 穆礪琛用手指蹭了蹭鼻子,哼哼道:“石浩不過來了一年,這些人就被他‘腐蝕’了,好逸惡勞!好吃懶做!好大喜功!一群好色之徒!”說著說著語調又跳脫輕佻起來。 方烈轉過頭,不想理他。 “但是——”穆礪琛及時收住了話頭,轉而道:“將士們到底跟了我三四年,還是要靠我吃飯的?!?/br> 然而說到最后自己也有些沒底氣——如果沒有他,也許穆唯樸會直接撥發軍糧過來,更省了外出“打獵”的力氣。 “倘若不如你所愿呢?”方烈看出穆礪琛心虛,偏偏揭他傷疤。 穆礪琛伸手捂著胸口,皺著濃眉緩緩轉頭,用一臉痛楚無奈的表情看著方烈,凄慘地哀聲道:“大烈,若是我失去了所有,你愿意跟著我去流浪么?雖然我只會帶人打架,但我還會幫你砍柴,幫你背藥簍、幫你曬藥,幫你……”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離開北固關?!狈搅遗擦伺财ü?,遠離他一尺距離,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 穆礪琛咧嘴一笑,再慢慢收起夸張的表情,卻仍是一副傲然不羈的語氣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br> 轉而又正色道:“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若你能帶傅柔離開,最好?!?/br> 方烈無視穆礪琛言語中暗藏的不愿再連累他的深意,淡然道:“另外那個呢?沈……弄璋,這名字起的可是有趣?!?/br> “何止名字有趣,其人更有趣?!蹦碌Z琛哼道。 方烈沒有接話,等著穆礪琛繼續。 “你一定想不到,她已經醒了?!?/br> “不可能?!狈搅覕嗳坏?,“觀她氣色,積勞氣憊、窮思神損、饑餓悲憂必傷脾肺,且她脈象虛浮滿大,按則無,外則有,正是血不歸經導致氣血散漫的大虛之狀。我為她下針之后,沒有三天,斷不會醒來?!?/br> 穆礪琛也不強辯,只是幽幽說道:“但她確實醒了。她與傅柔后背都有傷,但傅柔是趴著的,她卻躺著。照顧她的那個五十五號取了兩人份的飯食,都已經吃光,顯然是她與五十五號剛吃完,便聽到我們在外面的聲音,匆忙之中要五十五號認下騙吃之罪,便躺下去繼續裝暈,避免被辱?!?/br> 方烈相信穆礪琛的判斷,卻仍對沈弄璋的提早醒來耿耿于懷,仿佛是砸了自己的行醫招牌,想了片刻,才自言自語道:“難道是她的精神異常強大,時刻處于防備狀態,所以始終暗示自己不能陷入長期的昏迷?” 穆礪琛聞言,眼神一跳。 方烈卻沒有看到他的表情,而是又問道:“五十五號為什么幫她?” “幫了她,可以留在溫暖的營房繼續照顧她們,有吃有喝,比在后營、伙房勞作輕松,五十五號為啥不干?!?/br> “既如此,你為什么放過她和五十五號?” 穆礪琛摸了摸下巴,眼角含笑,道:“案宗說她所在的穆陽縣城全縣通敵,她正是居中向聿國傳遞情報的jian細之一,不僅殺了盛州牧曹享、更是差點射殺大哥的人。十八歲便有這樣的心機和本事,我很好奇她拼死護著傅柔,到底存了什么心思。至于五十五號,本就受了苦,何必難為她?!?/br> “五十五號是石浩安排的,你這樣做,豈不是得罪了石浩,也難為了五十五號?” “石浩算計我的還少么?但后營女子就這些……”說著嘆口氣,“昨夜又被他們虐殞了三個,石浩也不會再對僅剩的這些女子下毒手的?!?/br> 方烈雖然不喜這種勾心斗角,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