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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對李蹊他們的解釋是,只是他腿摔傷了,所以需要留下治療。只字未提他聽力的事,他不說,李蹊也不敢問,或許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李蹊去看了丹尼爾。丹尼爾或許是因為病情滿臉蒼白,但是還是滿臉微笑的道:“我本來也沒什么事,休息兩天就好了,你別害怕,趕緊回去吧?!?/br>李蹊一雙眼睛盯著他不說話,丹尼爾神色自然的和他對視,好一會兒李蹊才沉默的點了點頭。在他們離去之后,保持著冷靜的丹尼爾再也維持不下去平靜和淡然,他眼里第一次帶上了慌亂和恐懼。他坐在病床上努力把頭埋在膝蓋里,黑暗卻沒有給他一點安全感,他什么都聽不到了,和多少次懼怕的想象一樣,無聲的世界籠罩下來——直到有人碰了他肩膀,丹尼爾才顫抖了一下,抬起頭來看向那個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臉上已經有了淚痕。??傉驹谒媲?,彎腰看著他,在努力跟他說著什么,他嘴巴開開合合,丹尼爾卻一個字都聽不到。他聽不到,連自己說話聲也聽不到,只能哭著努力去喊道:“你,救救我,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吃藥,我做什么都行,我還想再要一點時間……一點就夠了?!?/br>??偼拙o縮,“怎么回事?醫生呢?!”他轉身要走,卻被丹尼爾驚恐地拽住了衣袖。丹尼爾的雙眼看著???,他看到??偟淖齑揭恢痹趧?,面色也很焦急,對方甚至嘴巴大張的發出喊聲。但是丹尼爾聽不到,他什么都聽不見,就像是今天晚上他的耳朵他的世界變得十分安靜,只能聽到十分微弱的輕音,可是到了現在,他卻一點都聽不到這個人在說什么。丹尼爾耳朵里翁名聲一片,在??傋齑介_合卻悄無聲息之下,他開始能忍著,但是很快就撐不住了。他要失聰了。就像是他的父親一樣。從此音樂也好,他的夢想也罷,就連他和李蹊的約定都不能再實現,丹尼爾抱著頭,腦中的理智和無聲的現實交織在一起,化為了無邊的絕望,他痛苦地捂著抽痛的太陽xue打滾,哭喊起來。??偱Ρё”罎⒌牡つ釥?,拉斷了床頭的鈴聲。……醫生努力在穩定丹尼爾的情緒,雖然之前也有所準備,但是這一天真正開始降臨的時候,丹尼爾還是沒有撐住。他在恐慌之后,開始排斥一切人的接近,心情略微有些好轉的時候,他會努力去用聲音表達,告訴周圍的人:“給我一點時間,我想自己適應一下?!?/br>但是他適應的方式,是自己一整天一整天的待在病房里,不跟任何人溝通接觸,甚至開始排斥藥物治療。冰冷的藥水順著針管滴入身體里的感覺,讓他每時每刻都覺得惶恐,他比如何人都知道,這個病是治不好的。就像是當年他的父親,或者現在的他。“聾”了的人,一般話也說不清。因為他們聽不到,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也聽不到自己說話的聲音,他們會慢慢控制不了音量大小,然后咬字不清,到了最后就變成一個又聾又啞的人。丹尼爾咬著手指,把自己蜷縮在被子中瑟瑟發抖,他聽不到,就迫切的想用另一種感知讓自己知道,自己還是活著的。這個時候,沒有什么比痛覺更能帶給他這種認知。他雙手的手指很快就被啃咬的鮮血淋漓,但是他像是毫無知覺一樣,繼續咬下去,唇縫里都浸滿了血的鐵銹味。他在黑暗里品嘗這個味道,品嘗著“痛”。但是沒過多久,他身上的薄被就被人粗暴地掀開了,丹尼爾下意識地用手遮住眼睛去抵擋刺眼的光,但是很快雙手又被人攥著手腕提了起來,他被迫睜開眼看到了眼前的男人。??倯嵟貙λ鹬裁?,甚至還攥著他的手腕抖了一下,丹尼爾聽不到,只能茫然的看著他,看著眼前的男人大聲喊叫,直到對方平靜下來,然后伸手給他擦了一把眼淚——他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時候無意識地哭了。丹尼爾想要到躲開,但是??倛猿帜笞×怂南掳?,逼著他抬起頭來看向自己,讓他看著自己的口型,緩慢地說了一句。丹尼爾眼神像是沒有焦距,但是對方固執堅持著,慢慢的他看懂了。??倢λf:“你要學會適應?!?/br>丹尼爾鼻尖發酸,他點了點頭。??傆謱λf:“我帶了一個人來見你,你要聽話?!?/br>他站起身,向他身后的一個人示意讓他走近,丹尼爾抬頭看過去,卻是他父親李嘉禾。丹尼爾有些顫抖,但是被??偘醋×耸滞?,強硬地把他交給了李嘉禾手中,丹尼爾匆忙抬頭看向他,卻只看到??偢终f了幾句什么,他說的很快,只讀唇語根本“聽”不出他們在說什么。然后??偩统鋈チ?,只留下他們父子在病房里。李嘉禾戴著助聽器,坐在丹尼爾身旁。他伸手摸了他一下,用特別緩慢的語速,喊他的名字:“李昉?!?/br>這個名字已經有很多年沒人喊他了,丹尼爾愣了下,抬頭看向他,慢慢通過他的唇語去“聽”他對自己說的話。李嘉禾看著他,道:“爸爸來晚了,對不起,爸爸不知道……”他說的很慢,一字一頓地慢慢講著,對面的男孩卻開始紅了眼眶。“我知道這很難,但是你比爸爸要勇敢的多,也年輕的多?!?/br>“爸爸糊涂了這么多年,但是治療之后,也還是能聽到一點聲音了,你不要怕,你年輕,結果肯定比我更好……”即便是最好的治療結果,無非也就是像他父親這樣戴著助聽器,一邊靠辨別唇語一邊努力去聽一點微弱的聲音,這樣去過一輩子。要是想坐回琴凳上,或者回到舞臺上,那都是不可能的了。心里清楚的知道這些,但是卻沒有之前那樣的彷徨不安了。眼前這個年過半百、頭發花白的老男人,坐在他病床邊上努力去安撫他的樣子,特別的認真。讓丹尼爾想起他小時候見過的父親,那個時候,每次父親上臺演出的時候,也是這樣全神貫注,他撫摸小提琴的手,像是捧著什么珍寶一樣。而這雙手現在就落在他的頭上。李嘉禾努力道:“爸爸會陪著你,你不要怕,就算是聽不到,或者只能聽到一點……也可以做很多其他的事,可以譜曲,可以彈你心里的那架鋼琴,就像是貝多芬……”丹尼爾看著他,忽然咧嘴笑了一下:“又是貝多芬啊?!?/br>李嘉禾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但是看到大兒子有所反應,還是十分驚喜的。他小心看著眼前的男孩,對他道:“是啊,你和李蹊小時候,不是很喜歡彈貝多芬的曲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