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搶，這美人既然他想要，悉聽尊便。

大家都是為了查魂修來的，誰殺的魂修多，排名上就會分先后。如今他在南朝排名第四，計青巖排名第二，暫時不用同他一般見識。

一不小心，又被他輕視了一次。

他到底是怎么得罪計青巖了，這人總是這么欺負他！他沒有一處比計青巖好，還要怎樣？

身邊的美人倚過來，戚寧收斂心神，對著她似是而非地一笑：“你這身打扮學的是誰？哪天被人砍去手腳也不知道?！毙渥虞p動，一陣極淡的迷香之氣涌入厭思的鼻中，她的身子有些發軟。

“蕭公子真是急著要把我迷暈呢?！眳捤急凰{著回忘塵臺的時候，笑著輕聲低喃。

戚寧看著她這身了塵仙子的道服就心里厭惡得緊，懶得說些什么，在眾人的簇擁下走進忘塵臺準備的“洞府”里，客氣地笑著：“各位就送到此處吧，在下等不及與仙子共度良宵了?！?/br>
轉身進屋，砰得把門一關。

～

深夜，關靈道在床上半坐著：“戚寧怎么來了，他在做什么？”

“他有辦法可讓人說實話?！庇嬊鄮r在窗邊立得如同一顆樹，望著外面的夜色，“厭思支持不過一時三刻，什么都會說——你別讓他發現你的不妥?！?/br>
計青巖沒有明說，不過莫仲賢能聽魂的事，似乎就是戚寧告訴紫檀宮的。

有人去了隔壁房間，又出來了。青樓的房間不消音，細聽連說什么也能聽清。關靈道來到門前，從門縫里往外看。一個面孔平常之極的仆役無聲無息地走過，個子略高，手上端著飯菜，似乎沒吃就退了出來。

關靈道重新坐在床上。

“你從昨天就在青樓里了，打聽出來什么？”計青巖在床上也坐下來，離著關靈道四尺開外。

昨天進了青樓之后，關靈道就被一群jiejiemeimei圍著要他彈琴。他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于是裝傻賣乖地扮作什么都不懂，探問這條街誰說了算。剛從一個jiejie口中問出點眉目，那jiejie便要關靈道去她房里細說，關靈道假裝腿疼，這時候老鴇出現，烏鴉趕小雞似的把jiejiemeimei們罵回房里去了。

老鴇又劈頭蓋臉地罵關靈道：“沒錢還想白吃！”

誰想白吃了？

“如果我打聽出來什么，三公主是不是要獎賞我？”登徒子向著他坐近了些，反正大家對他的看法都這么差了，與其被冤枉，不如坐實了這個罪名，至少被打被罰時還不覺得委屈。

計青巖沒有推開他，也沒有往旁邊挪動，關靈道伸手去掏他懷里的暗袋，沒有章法地一頓亂摸，摸索出來一個黑色小包，撐開一看，果然有許多暗紅色珠子似的丹藥。

“你打聽出來什么？”

“這條街由一水樓的素三姑娘管，但誰都清楚素三姑娘也不過是個門面，暗地里聽別人的話，至于這個人是誰，知道的就不多了?！标P靈道壓低了嗓子，“聽說這人住在一水樓的下面，平時不出門，極少見人，不知道是男是女?！?/br>
有這么個神秘人物在，的確值得一訪。

兩人的頭挨得近，關靈道屈膝在床上坐著，忽有股淡極了的清香飄進鼻子里，忍不住輕吸。怎么回事，那香味又來了？忽隱忽現，時有時無，這香味不知是從哪里來的？

“三宮主，你有沒有聞到——”

“沒?！庇嬊鄮r慢慢坐直了身體，從床上站起來，不動聲色地說，“天不早，你睡覺吧?！?/br>
“你呢？”

“我要打坐?！闭f著，計青巖在窗邊的長椅上坐下來。

他身上的衣服微有些松散，幾綹發絲散亂，垂下來落在肩上。關靈道隱約見到計青巖的額頭罩著一層薄汗。大冬天的，流汗了？

關靈道蓋上被子，掏出一顆丹藥含在嘴里，閉上眼。沒過多久，房間里的清香很快地消失，無影無蹤了。

突然間，門輕輕敲了起來，有人壓著聲音道：“開門?！?/br>
那聲音太低，聽不出來是誰，計青巖和關靈道倏然睜開雙目。兩人在這屋里是要干好事的，以計青巖的性情自然不會出聲，關靈道只好懶散問道：“誰？”

“我?！蹦锹曇粲行┎桓吲d，總算聽出來了，是戚寧。

關靈道下床把門開了，戚寧進了門，三分怒氣，七分不齒，把一枚青色小石頭扔在地上：“計青巖，偷聽這種事你也做得出?！?/br>
“不是我?！庇嬊鄮r低頭看了一眼，聲音淡淡的。

“不是你是誰？”

關靈道把小石頭撿起來，平淡無奇，實在看不出什么特別，但似乎被人狠狠碾過，表層已經碎裂?！拔覀內龑m主對風花雪月的事不感興趣，戚少主在房里與厭塵姑娘做些什么，他壓根不想知道?！彼f。

“你我追查的都是同樣的事，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叫人心里不齒?！蹦锹曇粲辛诵┡?，“千里傳音懂的人本就不多，你們上清宮就有一個?！?/br>
“說起卑鄙，你也好意思說別人，莫仲賢又沒得罪你，你又為什么向紫檀宮告密？”關靈道也是不服，“要是水行門也有了個聽魂的人，我們沒搶到，是不是也要告密？”

戚寧氣得臉都白了：“你說什么？我什么時候告密了？”南朝各派之間殺歸殺，搶歸搶，那都是私底下的恩怨，向紫檀宮告密這種如同走狗般無恥的事，誰做了都要讓人不齒。

計青巖輕輕皺眉：“你出去吧，這些事暫且不說?！?/br>
戚寧哪里受得了這種冤枉，拉著關靈道外衫的衣領：“你聽誰說我告密了？”

關靈道臉色驟冷，狠狠把他的手往下一拉：“少碰我?！鼻靶氐囊律啦蛔杂X地一扯，里面裝著的黑色小包不小心跌落在地，兩顆暗紅色的丹藥滾落出來。

那丹藥就像指甲般大小，形狀不太規則，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特別。戚寧卻低著頭微怔，又抬起頭來望著關靈道，脫口而出：“你和岑家是什么關系？”

說畢，他自己突然像是失言似的閉上了嘴，臉色陣青陣紅，把關靈道的衣衫放開，一聲不吭地開門走了。

岑家？他能和岑家有什么關系？戚寧是怎么回事？

計青巖不聲不響地走過來，把地上的兩枚暗紅色丹藥撿起來裝入黑色小包，看不清臉上是什么表情。

“三宮主……”關靈道有些心虛。

“跟你無關，不用想太多?！庇嬊鄮r回到窗邊坐下來，閉了眼，氣色恢復如常，已經像之前那樣不悲不喜。

關靈道輕手輕腳地爬上床鉆進被子里。計青巖是怎么了，怎么覺得有些客氣疏遠？還是他在想殺人滅口？

“今天的事誰也不許說，聽到了么？”臨睡前，聽到計青巖淡淡的威脅。

“嗯?！蹦睦锟蜌饬?？果然是想殺人滅口。

關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