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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素總是克制拘禮,可方才那笑,如三月吹盛桃花的春風,顯然是放下所有心房的笑容。 衛黎對來人更加好奇了,轉身一看——竟然是他! 第6章 來人一襲白衣,墨色長發披散下來,在月光里柔和得恍若謫仙。最令她難忘的,是那名男子足以讓天下女子全都自慚形穢的容顏。若他彎唇一笑,世間繁花都羞得開了。 那人沖她微拘一禮,道:“衛jiejie?!庇喙馇埔娬驹谝慌缘纳蛞?,恍然道:“哦,如今該叫做嫂子才是?!?/br> 衛黎擺擺手,“嘿嘿,不用不用,反正也……還是叫我衛jiejie便好?!?/br> 沈益的眼神黯了黯,并未多言。 來人正是與洛月容同在慶余班唱戲的尹飛卿,衛黎見著他甚感親切。她從小跟著戲班子里的人混,兩人頗為相熟,那時,洛月容還未來到京城,也未加入慶余班,更沒有像如今這樣,紅透半邊天。 衛黎一直覺得,以飛卿的功力和相貌,必定是要紅遍京城的,奈何倒倉后不被老板看重,又因為她的緣故被洛月容欺凌,平白浪費了這一身天賦。 衛黎站在門邊,望過去,正好看到飛卿的側顏與那副畫像重重疊疊,夜風輕拂,柔和了線條,衛黎心里猛然一驚:這右臉與那幅畫像中的人竟有八分相像。況且她是見過尹飛卿的戲袍的,其中一件與畫像中人所穿一般無二。 呀!莫非沈益的龍陽之好,好的就是尹飛卿? 關于沈益是個斷袖的傳言一直紛紛揚揚,然而大多是根據那幅畫像捕風捉影,畢竟誰都沒有見過畫像的真容??墒廊私詡髋c將軍相好的小公子容貌天下無雙,除了面前這人,衛黎想不出還有誰能襯得上天下無雙四個字。 且話說回來,旁人怎知將軍府有這么副畫像呢?她是才來的,在此之前常來沈益的書房,還見過那副畫像的,就面前這么一位男生女相的尹飛卿了。說不定是他哪日說漏了嘴,泄露了他和將軍的關系。 衛黎驚得連連后退,前世她與尹飛卿是很好的朋友,卻也萬沒發現他有這樣的難言之隱。 一想到此番竟被她撞破了這么大一個秘聞,衛黎的手鬼使神差地抓緊了尹飛卿的半截衣袖。 尹飛卿知道她緊張的時候,就喜歡亂抓東西,尤其是絲滑柔軟的東西,便也任由她拽著。 可過了好一會兒,尹飛卿被她盯得著實有些不自在,抬眸與沈益對視一眼,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和煦。 衛黎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見沈益的臉色有些陰沉,緊緊盯著被她抓著的尹飛卿的衣袖。 衛黎的手登時像碰著火舌一般彈開了。 男女授受不親??! 沈益這神色明顯就是看見自己意中人行為不檢的反應??! 衛黎戰戰兢兢地摸過桌案上那一沓書稿,陪笑道:“那個……你們先……聊,哈哈哈,我就不打擾了?!?/br> 說罷在沈益更加不友善的目光下,踉蹌著退了出去,并非常自覺地關上了門。 沈益看著一陣納悶,她方才關門的時候,是給他拋了個媚眼?那眼神里一種“我懂,我都懂”的意思是怎么回事? 尹飛卿看著更加納悶:自衛黎與宋家訂親后,因宋夫人不喜她與戲子交友,二人就沒再見過,如今見著了,怎么說了幾句話就跑?何況她上次還說要給他量身寫戲本的呢。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她可不敢耽誤他們二位。 不過,前世一直沒能將尹飛卿捧紅,是她心里的一個遺憾。如今她的話本有所起色,若是能趁熱打鐵,讓尹飛卿也能紅成洛月容那樣,不也算討好沈益?說不定還能討價還價,讓她少還點錢呢。 事不宜遲,第二日,衛黎就帶著余稿去了白云書坊。 卓老板一見是她,立刻迎了上來,笑容可掬地接過她手里的書稿,又捧出五十兩銀子遞給她。 衛黎看見那白花花的銀子的時候,柳眉一下揚起:前世她屢屢不得志,從未想過寫話本掙錢可以這么容易。而憑借那部絕筆掙錢之后,卻被洛月容算計著一分錢也沒留下。她是真的很久、很久、很久沒見到這么多錢了。 她仔仔細細點了一遍,心跳得越來越快,還想再點一遍,見卓老板還盯著自己手中那包銀子,未免顯得太市儈,她只好依依不舍地用手絹將銀子仔細包起來。 可轉念一想,這五十兩銀子與那二十萬貫彩禮相比,只是杯水車薪。 心中微微嘆了口氣,面上仍是喜色,衛黎問卓老板道:“怎么這么多?上次不是說頂多才賣三兩銀子嗎?” 卓老板輕捻了捻他的山羊須,眉開眼笑道:“那還不是姑娘你寫得好,這本書很是暢銷呢,這才只是前三冊的所得,第四冊還沒上市,以我從沒出過差錯的眼光來看,等這本書完結,姑娘可就一夜暴富了!” 衛黎聽著心中蠢蠢欲動,卓老板也有心巴結,二人隨即簽訂了第二部話本的契約。 衛黎心滿意足地出了白云坊,卻乍然見街對面站著一個人。 那人不安地看著她,眉目間有一絲疲倦,身上穿得倒是金絲銀線,矜貴得很——正是宋淵。 衛黎假裝沒看見他,轉角往前走,他卻自己跟了上來,小心翼翼道:“黎兒,你、你過得怎么樣?” 衛黎加快步速,冷笑一聲,哼道:“關你什么事!” 宋淵似是沒想到會被嗆回來,喉頭哽了一哽,“我、我想了許久,我還是喜歡你的,我不忍看你在將軍府受委屈,我再去求求母親……” 呵,她人都抬進將軍府了,才來跟她說這些有什么用嗎?何況,他母親說的一個字他都不敢反抗,還哄騙她什么再去求求母親。他也只不過是與宋夫人一樣,覺得退婚丟了他的臉面,不甘心罷了。 衛黎一眼便看穿了他,終于停下腳步,轉頭瞥了他一眼,道:“哦?這么說,你是專程來找我的?” 宋淵見她神色有所緩和,附和道:“是啊,自你婚后,我天天在將軍府門外等著,想著等你什么時候出來,跟你說幾句話?!?/br> 他越說越小聲,說到最后不敢看她。 二人站在繁華的街頭,車馬來來往往,并未注意到街角一輛極其奢華的馬車。車內的人伸出修長白皙,涂著蔻丹的手,輕輕攏起布簾,桃花眼波流轉,密切注視著二人的一舉一動。 宋淵見衛黎不說話,又小心翼翼問道:“他、他對你好嗎?” 衛黎冷淡道:“好又怎什么樣,不好又怎么樣?我不是說過了,不關你的事!” 衛黎抬腳欲走,卻不妨被那人抓住了手腕。 車內人抓著布簾的手微微顫抖,盯著衛黎微微瞇起的杏眸,以及左眼角那增添萬種風情的朱砂痣,暗罵一聲:“狐媚!” 布簾倏然滑落,她對車夫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