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我……”

“把水喝了，一點都不許給我剩下?！?/br>
魏爸爸厲聲說到，蔣順安只能順從。

水很燙，光是拿著杯柄的部分都能感覺到不得了的溫度。

蔣順安吹了吹，灼人的溫度還是難以下咽。

沒辦法，只能不停的吹著，勉強喝了一口。

燙，燙得舌頭發麻。

“哼?！?/br>
魏爸爸鄙夷的哼了一身，蔣順安低著頭，拿著杯子不敢說話。

“真不知道我兒子看上你哪一點？又膽小又沒骨氣，扭扭捏捏，還不如那個叫文鶯的女孩子?！?/br>
魏爸爸說著，顫抖著聲音深深嘆了口氣，卻沒有掩飾惋惜的悲傷：“可惜，我兒子最好的光陰都毀在她手上了?！?/br>
“叔，你很討厭文鶯姐嗎？”

“姐？”魏爸爸一下睜開眼睛，死瞪著蔣順安，“你真是她弟弟？！”

“不，不是，”蔣順安忙說，“只是尊稱，畢竟她比我大好幾歲?！?/br>
“哼，你要真是她弟弟倒好了，我非要找她mama說道說道！”

魏爸爸添了點水，小心翼翼的吹著，喝了口，問：“你見過她？”

“看過照片，”蔣順安說，“跟魏總……很般配?！?/br>
“那孩子我也就見過一次?！?/br>
魏爸爸低聲說著，臉上的表情忽然平和了不少，嘴角也勾動了一下。

只有一下。

“我和他mama都喜歡那孩子。知書達理，又文靜又有才華，長得還那么標志，我還想著這以后就是我們老魏家的兒媳婦了，哎……”

蔣順安認真的，安靜的，聽著魏爸爸的悲傷：“誰想到天妒英才，我們老魏家沒那個福氣了。我那沒用的兒子還為了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br>
“叔，你們那時候就沒有反對魏總……”

“反對有個屁用??！”

魏爸爸一拍椅把手，嚇得蔣順安顫了一下。

“反對要是有用，他還會開那個什么破店嗎！”

魏爸爸越想越氣，可氣到最后，也不過是一聲無奈的長嘆。

“兒子大了，腦子里就只有自己的想法。我和她mama想管也管不住了，不然，”魏爸爸抬頭，氣得牙根都在抖，“也不會讓你鉆了這個空子?！?/br>
“對不起?！?/br>
“窩囊玩意兒，”魏爸爸瞪著他，又是一聲‘哼’，“你跟別人說話也這么軟綿綿的？聽著就想讓人賞你兩巴掌?！?/br>
蔣順安放下杯子，向前屈了身子，半邊臉送了過去。

“滾！”

魏爸爸躺會椅子上：“看著你就來火?！?/br>
“……叔，”蔣順安說，“我知道你們不喜歡我，我也配不上魏總，更不可能為你們家延續香火，可我……”

“誰讓你有本事呢？”

蔣順安愣了愣，但不用直覺他也知道這不是好話。

“連我兒子那么死的心眼都能被你勾走，真是厲害?！?/br>
蔣順安低著頭，恨不得挖個地洞一頭鉆進去算了。

“以前，我和他mama總是擔心他這輩子就這么單著了?，F在倒好，還真不如讓他繼續單著算了?！?/br>
蔣順安沉默了會兒，站起了身子，對著魏爸爸緩緩鞠了一躬：“叔，如果我離開你們會高興點的話……”

“高興？你認為我們高興的起來？”

“恩？”

這話音，好像……

“走？你能去哪？你要真有地方去，我兒子能把你帶回來？”

蔣順安猛地抬頭，魏爸爸卻只是不甘心的瞪了他一眼：“你要走不還是我兒子送你，一來二去的油費還不是算我兒子頭上？”

蔣順安愣是反應不過來，激動地舌頭打結：“不，叔，我……”

“不什么不，你的工資還不是我兒子開給你的?！蔽喊职终f，“羊毛出在羊身上，你不薅完我兒子這輩子，你會放手？”

“不會，”蔣順安一口答應，轉而又忙改口，“不，我的意思是只要魏總需要，我舍生取義，鞠躬盡瘁，碎尸萬段，粉身……”

“給我把那張破嘴閉上！”

魏爸爸起身就是一腳，不高，就踹在小腿上，但力道卻是實打實的，一點也不含糊。

蔣順安明白魏景榮這踢人的習慣是跟誰學的了。

魏爸爸踢得這一腳不輕，腿當時就有點麻了。

但蔣順安也顧不得這個，下意識的扶住了魏爸爸，生怕這反作用力惹出什么大禍來。

魏爸爸也不客氣，抓著蔣順安的手又連踹了三四腳，一下比一下狠。

蔣順安忍著麻木的腿，任由魏爸爸踹，踹得自己站不穩了也沒松手。

如果可以，魏爸爸一定會把眼前這個糟心玩意兒踹到跪下。

可歲數大了，腿腳比不得從前。而且，蔣順安如果真的就這么跪下了，他會更來火。

經不得踹，說明骨頭軟，不硬氣，不堅定，對自己的兒子不上心。

最關鍵的，自己撒不干凈這口氣。

就算這條腿踹得廢了，也撒不完這口氣。

“算你小子還有點種?！?/br>
魏爸爸撒開了手，一步一步緩慢的往地里走去，蔣順安拖著一條沒什么知覺的腿老老實實跟在他身后。

“你，知道這塊地為什么要種小油菜嗎？”

魏爸爸這么問必然是有深意的，就算沒有也不能說沒有，更不能胡說八道。

蔣順安想了想，還是覺得耿直一點好。

“……您不是說，這是種來打發時間的嗎？”

“打發時間？”魏爸爸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浪費時間才對！”

蔣順安低著頭，過了會兒，小聲的說：“叔，您老的深意我不懂，更不敢亂猜。您愿意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已經很光榮了?！?/br>
“哼，罵你還覺得是在夸你，對牛彈琴都比你強?！?/br>
“……”

要不，您往牛蹄子上踹兩腳試試？

魏爸爸扶著籬笆，眼角低垂著。遠處昏黃的光線縈繞著老人的側臉，沒有輝煌，只有無盡的滄桑。

“小油菜的種子隨便往田里一撒就行了，撒出去了，收成如何，是生是死也就全憑天命，用不著去管了?！?/br>
“叔，”蔣順安問著，“如果你去管它，它的收成不是會更好？”

“管？”魏爸爸冷哼著一笑，“澆水施肥能管，長草生蟲能管，可是天災人禍呢？改天要是下個什么大雨大雪，發個水災冰災你也能管？”

魏爸爸嘆了口氣：“如果真的能管，我還能同意我兒子帶你回來嗎？”

“叔，”蔣順安腦中一閃，沒有一絲遲疑的連忙改口，“爸……”

“你給我打??！小王八羔子，誰允許你改口的！”

魏爸爸扶著籬笆又是一腳，可籬笆不穩，這一腳還沒踹出來，眼看著自己就往地里倒。

好在蔣順安手快，扶住了。

“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