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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輩子,她被抓了黑市倒賣糧票,被批評教育,被計入了檔案,這些委屈,她都咽下來了。 因為她牢牢地記著對自己來說,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早早地守在火車站,第一時間“巧遇”了霍錦澤,并且無意中得知霍錦云是自己老師的弟弟,又幫著他引路什么的,終于取得了先機,比福寶更早一步認識了霍錦澤。 她在福寶面前,可以輸一千次一萬次,但是霍錦澤這一次,她不能輸。 她看到了霍錦澤對自己的欣賞,她已經說好了和霍錦澤通信,她覺得自己勝利了一半。 但是現在,霍錦澤見到福寶的第一面,那一瞬間,她感覺到了霍錦澤眼中的驚艷。 她突然有些慌了,握緊了拳頭,小心翼翼地注意著霍錦澤的動靜。 還好……霍錦澤在最初的驚艷后,便收回了目光。 生銀輕笑了下:“你們也是過來見霍老師的嗎?” 陳翠兒點頭,淡淡地說:“嗯?!?/br> 她并不太想和生銀說話,不喜歡生銀。 福寶卻忍不住望了旁邊的霍錦澤一眼。 她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是剛才這個人看她的目光,讓她不太舒坦。 特別是剛才她和陳翠兒講了那種女孩子私密的話題卻被人聽去后,對方的打量更是讓她有些許的難堪。 況且,那個人和生銀很熟的樣子。 福寶只禮貌地點了下頭,便和陳翠兒離開了。 等到這邊福寶和陳翠兒走遠了,生銀才笑著說:“她們兩個叫顧福寶和陳翠兒,都是霍老師的學生,不過她們兩個——” 霍錦澤:“她們兩個怎么了?” 生銀笑了:“我也說不上來,和我不是一路人吧?!?/br> 霍錦澤想起其中一個女孩子那驚艷的樣子,不說話了。 他不知道誰是福寶,誰是陳翠兒,不過也不太想問了。 農村女孩子不都是該淳樸嗎,原來心機竟然這么重。 —— 這一晚,當陸續上門的人都散去了的時候,當知青點終于清靜下來的時候,霍錦云吃過晚飯,卻不想呆在屋子里。 他心里激動,有一股壓抑不住的潮流在涌動,但是他又覺得仿佛缺了點什么。 他忍不住走出房間,看了看對面的一個房間,那是蘇宛如的房間。 蘇宛如的房間門緊閉著,不知道在不在屋里。 明天他就要離開了,離開這里,回到他闊別了十年的城里去。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再敲開那扇門,就像過去九年里無數個早晨一樣,他敲開那扇門,笑著說:“宛如,準備去學校了?!?/br> 站在那里,猶豫了很久,終于探出手來。 他的手還沒觸碰到那門,門卻開了。 門里站著蘇宛如,端著一盆水正打算往外潑。 她見到霍錦云,愣了下。 霍錦云垂下了眼睛,猶豫了下,還是說:“出來走走,說會話?” 蘇宛如臉上紅了,她看看屋內。 屋內她的舍友叫彭雨,彭雨努力使眼色:“我要洗腳,你在這里礙事,你先出去走走吧?!?/br> 蘇宛如知道彭雨是在給自己機會,咬唇,點了點頭。 走出知青的小院子后,夜色稀薄,一輪月牙掛在樹梢,映照著地上干柴垛子雜草堆里的殘雪,清冷寂寞,一切無聲。 遠處的大滾子山在經過那場浩劫后,重新歸于寧靜,在這夜晚里顯現出連綿起伏的剪影。 霍錦云裹緊了棉襖。 山地下的村莊在這夜晚是酷冷的,冷到吸進來的空氣冰冷了人的肺。 他深吸口氣:“我……明天就要回去了?!?/br> 蘇宛如:“嗯,我知道?!?/br> 經過了白天的宣泄,此時的她是平靜的,無比的平靜。 她知道有些知青得到了回城的機會,但是她沒有,她也不會有了。 她的這輩子,極可能就這么葬送在大滾子山下了。 說葬送也過了,至少她在這里奉獻了,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至少多年之后,她教過的那些孩子們還會記得她,記得曾經那個愛說愛笑的蘇老師。 這就夠了。 她的價值就僅止于此了。 霍錦云停下腳步,望著蘇宛如。 他們一起來到鄉下的時候,蘇宛如才十七歲,很年輕活潑的女孩子,和現在的福寶陳翠兒差不多,但是現在,她二十七歲了,絕對不能稱為老,但是就一個沒有出嫁的姑娘來說,怎么也不算太年輕了。 在農村里,不到二十歲就抱著娃當街喂奶的女人很多。 十年,他知道她的苦楚,也知道她的無奈。 甚至有時候覺得,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像他一樣明白她。 霍錦云咬牙:“宛如,等機會,等機會,你也會回城的?!?/br> 蘇宛如笑了:“這個機會,我等不來了?!?/br> 截止目前為止,能回去的都是啥人呢,蕭定坤家里那是有自己的關系門路的,霍錦云也是出身本來就好的,還有零散的其它幾個回去的知青,都是托了關系拿指標。 可是她呢,她家里除了寫信說沒錢花沒飯吃說她弟弟沒媳婦娶,還會什么? 霍錦云默了很久,沉默地凝視著蘇宛如。 最后,他取下了自己的圍巾,圍在了蘇宛如脖子上。 沾染著男性氣息的圍巾帶來突如其來的溫暖,蘇宛如有些措手不及,她臉紅耳赤:“你……” 霍錦云現在也是滿心的不自在。 他本來就是低調的性子,凡事不會輕易出口,更不會輕易沖動。 現在他做的事情于他來說,已經是破天荒,從未有過的。 他別過臉去,很是不自在地說:“以前,我家里情況你知道,我不敢說什么,因為怕連累別人?!?/br> 蘇宛如攥緊手里的圍巾,咬唇,怔怔地望著霍錦云,心跳如鼓。 霍錦云:“現在,我家里終于好了,但是父母那里身體都不行了,身子骨徹底毀了,我得回去,我得盡孝,我做不出什么承諾了?!?/br> 蘇宛如臉上火燙火燙的,她一句話都說不出。 霍錦云啞聲道:“……這個圍巾,替我留在這里吧。我,我,會等著……” 等著什么,霍錦云沒說。 但是蘇宛如明白了。 他們這一代人,本該最熱情如火的年少時光,卻遭遇了那樣的年代,性子只能收斂再收斂,行事只能低調再低調,說話只能含蓄再含蓄,哪怕熟讀了國內外名著里關于愛情最炙0熱的詩句,關鍵時候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 蘇宛如眼里泛起熱淚:“我,我懂的……” 什么都不用說了,她明白,真得明白。 有他這一句,她就足夠了。 第117章 生活的變化 這一天, 陳有福早早地找來了生產大隊的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