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4
一段落之后,望川界又開始追查君侯的下落,但結果并無任何差別。雖有幾次幾乎快要抓住君侯了,但最后仍是被他逃脫了,這使得眾人又在望川界逗留了一年。最后一次有君侯的消息是在半月前,他消失在千鬼森之中,千鬼森猶如亂葬坑一般,遍地皆是吸食尸氣生長的花草樹木,尋常人在外圍呆上片刻便要中尸毒,就算是修士也撐不到中心去。只有幾個善于吸納尸氣的修士進去尋找,但千鬼森太大,人數又過少,始終沒有消息。數次追查君侯卻都叫他僥幸逃脫,委實叫人氣餒,而之前魔界封印一事似乎也引起了他人的懷疑,眾人不好再在望川界久留,商議之下就打算不日折返回去。好在找到了謝道,無論他能否變回原樣,荊淼都已經心滿意足了。春去秋來,不知不覺眾人在望川界也呆了兩載有余,荊淼將自己修為跌落一事含糊帶過,蒼烏誤以為他那日還是被魔氣傷到了根基,很是愧疚。眾人也因此對他很是關懷,倒是叫隱瞞了事實的荊淼頗有些過意不去。對于君侯,荊淼自然是心中生憎的,然而抓不到他也的確是事實,望川界已有了戒備,當務之急,需得回去告誡各大修真門派,派人看守結界。君侯貫來是來無影去無蹤,也不知他何時會跑到其他地方下手,早做打算總是沒錯的。倒是段春浮,愈近離別,愈發沉默,荊淼很是掛心他,本是說一行人一起離開望川界的,前不久不知段春浮為什么突然反悔了,師徒倆還大吵了一架。秋天的風有些冷,望川界的四季因為修士而變得不大分明,六月飛霜也是常有的事,唯獨能辨別季節的約莫也只有植物了。金楓紅葉凋零落下,段春浮躺在搖椅上,像是做一個長久的幾乎無法醒來的夢,他微微含著笑,讓荊淼想起了他當初意氣風發的少年模樣。荊淼扶著搖椅的握手坐在了段春浮的身邊,他凝視著老友的面容,不免輕輕嘆了一聲。“睡個覺都不叫人安生?!倍未焊》藗€身,懶洋洋道,“小貓兒,做人快活一些好不好,天下人欠你多少錢,我替他們還了,別整日愁眉苦臉的?!彼Z氣里帶著點笑話的意味,平淡的不起波瀾,似乎與平日里沒有任何不同。“為什么突然決定不回去了?!鼻G淼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有所思道,“你原先明明說想要將功抵過回天鑒宗的?!?/br>段春浮微微側了側,似乎想掙開荊淼的手,但又表現的不太明顯,半晌才道:“我只是想著,留一個人在望川界總歸好些,有了消息也可以傳給你們。而且……那孩子下落不明,若是望川界這兒找到了,我來安置那個孩子總比其他人好?!?/br>這也許是一個原因,但絕非是段春浮完全的真心話,起碼沒有這么簡單。荊淼凝視著他好一會,才慢慢道:“我會在蒼烏師叔面前幫你說說話的?!彼m然心里明白,卻并不想揭穿段春浮,每個人自然有每個人的選擇,段春浮想做什么,想走怎樣的路,他自然是尊重的。“謝謝你,小貓兒?!倍未焊≥p聲道。荊淼并沒有回答他,只是慢慢往外走了出去。雖知段春浮這許多年來也是這么過了,不見得無法照顧自己,但荊淼始終有些憂心忡忡,他站在樹下呆了好一會兒,直到謝道來喊。“怎么了?”謝道問他。“沒什么?!鼻G淼看著他,忽然想開口與他說說段春浮的事,但仔細想了想,卻又沒有這個必要,便只是微微笑了笑,“只是站在樹下發會兒呆而已,倒是你,我們快要回天鑒宗了,你的事情交代好了嗎?”“你是不是想跟我說瞎……段春浮的事情?!敝x道卻沒有被他轉開話題,而是沉聲道,“為什么不說?”荊淼頓了頓,知道大概方才的對話被謝道聽見了,但他反復思考,并沒有說出什么有關謝道的話,就微微笑了笑,剛要開口,卻被一臉怒氣的謝道硬生生把話噎在了喉嚨里。“怎么了?!鼻G淼遲疑道,上前抓住了謝道的手,“誰惹你生氣了?”謝道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從他掌心里抽出手來搖了搖頭道:“你撒謊!你說我待你好,卻一點兒也不信我?!彼拿嫒萆狭髀冻龊⑼艜患友陲椀哪欠N傷心欲絕,眼睛微微發紅,瞧得荊淼心里頭一痛。荊淼只覺得掌心空落落的,看謝道少有的冷漠,不由茫茫然道:“我……我自然是信你的。師……”他情急之下,就去抓謝道的袖子,覺察自己說話不對,便改口道,“是我哪里不對,做得不好嗎?你說,你說了,我改就是了?!?/br>其實謝道并非想如此糟糕的將自己的本來面目全部坦誠出來,然而他只要一見著荊淼那欲言又止,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模樣,就忍不住感覺到不甘與憤懣。明明將自己是妖族的秘密都告訴他了,兩人難道不應當就此坦誠相對,謝道為此歡天喜地,可對荊淼來講,這卻好像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一般。就好像他之前為此而歡喜而隱忍,以為終于窺探到些許荊淼內心一樣欣喜若狂皆是自作多情一般。謝道向來縱情慣了,他瞧著荊淼的模樣,好像全然不知自己到底錯在了哪兒,心里又是酸楚又是傷痛,又是憐他愛他,便將袖子一拽,轉身就要走。“你改不了?!敝x道冷冷道,“你從來也不改,在你心里頭,誰也沒有你自己可信可靠,是我自作多情?!?/br>他說得傷人,荊淼只呆呆看著他,全然不知作何反應,見著謝道轉身就要離開,忽得心頭一震,仿佛過往年歲的傷心委屈全都涌上心頭來,一股寒意自腳底板升起,全身都打顫了起來,過沒有多久,視線倏然一陣模糊,喉嚨腥甜涌起,當即噴出一口血來。這口血吐完,荊淼視線愈發模糊,他眨了眨眼,等淚落在手背上方才自己哭了。他幼年孤苦,一個人呆在紫云峰上,縱然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又哪有不孤單寂寞的道理,只不過他自己安慰自己清凈罷了。后來資歷太差,他一直努力修行,卻仍是追不上任何一位友人,心里哪里會沒有委屈悲傷;師妹入門,資質遠超于他,他又當真無欲無求,無動于衷么?這世上多數苦難,荊淼一一嘗遍了,他未嘗沒有怨恨過命運,之所以沒有誤入歧途,全是仰仗謝道從未放棄過他,為他求心藥,幫小輕浮的忙,容忍自己的置氣……謝道入魔之后,荊淼也是覺得就算謝道不再認得自己了,自己定然是能忍受的,如今才知道,他實在是太過高估自己了。“阿淼!”謝道本還不想轉身,心中意氣要叫荊淼嘗嘗坐立難安的苦頭,卻又猶豫荊淼也許并不會把此事放在心上,便站定在原處,等著荊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