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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提著籃子,小指上系著一尾魚,這會兒正在瘋狂的甩尾巴,把竹編的籃子拍得颯颯作響。“什么聲音?”段春浮問道。整間宅子已經亮起來了,燭光照在白凰清冷美艷的容貌,仿佛都生出了一種無限的暖意來,她聲音又清又潤,卻毫無波動:“是一尾快死的魚在拍一個竹籃子?!?/br>說來……倒也的確沒錯。段春浮似乎笑了下,但卻又不是很敢笑出聲來,因為白凰的語氣里完全沒有一點兒笑意,仿佛她說得事情是天經地義,沒有半分好笑的東西參雜在里面。而就荊淼看來,她也的確是說了一件事實,一件有趣的事實,可因為她的態度,卻仿佛連魚尾拍籃都變得嚴肅了起來。三人很快就到了廚房,廚房很干凈,干凈的像是沒有動過,只有燒水的銅壺底下有灰,水缸是滿的,除此之外,連柴火也沒有。白凰把籃子往灶臺上一擱,舀了水,把那尾魚放在了水桶了,很是自然的說道:“我去砍點柴回來?!?/br>叫一個姑娘家去砍柴?荊淼急忙攔著了,說道:“我去吧,白道友在這兒先處理一下菜,柴火這事兒就由著我們去準備好了?!彼f完話便立刻往外頭走去,連段春浮都沒管,一出門就沒了人影。“小貓兒!別留下我啊——!”段春浮凄慘的哀嚎道。“他已經走了?!卑谆苏f道。段春浮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兒了,憤憤不平的說道:“真沒義氣!砍柴居然不喊我,我就知道他嫌我礙手礙腳?!彼@話自然是說笑,白凰聽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往心里去,神情是沒有大變的。“喏,你幫我剝豆子?!卑谆藦膹N房里翻出了篩子跟木盆,一左一右擱在段春浮身邊,“豆子剝了全放到右邊?!?/br>段春浮抱著一篩子豆角,苦兮兮的坐在小板凳上,小聲道:“我也想砍柴?!?/br>白凰才不管他,四下翻了翻,見雖有刀,卻已鈍得不行,便自己從口袋里掏出平日所用的磨劍石來打磨了幾下,在水中一洗,便開始剖魚。這會兒段春浮已經接受了自己剝豆子的命運,他將一粒粒豆子丟進木盆里,忽然問道:“白道友,做這些雜事,你不覺得麻煩嗎?怎么辟谷之后,還愿意洗手作羹湯?!彼捴兴坪趼杂兴?,并非只是單純的好奇。“辟谷之后,就理當不飲不食嗎?”白凰一刀剁下魚頭,發出好大一聲,嚇得段春浮一個激靈,她將魚鱗刮了個干凈,剖開魚腹掏內臟,“我可以不吃,并不意味我就不能吃。你們那么奇怪,無非是覺得我在做沒必要的事,然而我自己覺得有必要,有意義不就好了?!?/br>段春浮聽得一怔,苦笑道:“白道友說的是,世人效仿仙人想不食人間煙火,道友卻逆道而行,這其中也真是……有趣?!?/br>他也不知是在感慨這件事有趣,還是在說些別的。白凰側過身來靜靜的看了段春浮一眼,又轉過身去掏魚的內臟,平靜道:“世上的事,無非心甘情愿四字。我花費修行的時間來學習廚藝,是我心甘情愿;我愿意為這毫無必要的事浪費時光,是我心甘情愿,他人怎么看,怎么說,皆與我無關?!?/br>“受教?!倍未焊÷唤浶牡膶⒍棺油中睦锛{。“他看起來有點擔心你,雖然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卑谆似届o道,“不過凡事但求問心無愧,你若心中肯定要這么做了,就別再猶豫,若是不肯定……不妨多想一想?!?/br>“好比方說,我想吃這尾魚,我有多想,值不值得我為它跑一個城?”“但凡值得的,無論他人怎么說,自己心里總歸都是歡喜的?!卑谆颂甑袅琐w,淡淡道,“人生于世,修道修身,所追不過一個圓滿,所求不過一個大自在。受于恩,困于情,束于禮法,難道許多人不是在與自己的本心背道而馳嗎?這天底下背道而行的人,豈止我一個?!?/br>段春浮聽得一震,便僵在了當場。半晌,段春浮才苦笑道:“白道友,你這性子當真是……當真是……”“當真是離經叛道?”白凰失笑道,“我只不過是想吃一尾魚而已,實話實說,并沒有這么嚴重吧?!?/br>他們倆都心知肚明的很,這番話說來,絕不止是一尾魚的分量。至少是對段春浮而言。第73章強行降低智商稍晚一些,荊淼跟張陽羽抱了一小堆樹枝,刀浩然扛著大捆木柴一道站在廚房外頭。段春浮還在剝豆子。隔間的柴火房空空蕩蕩的,三人將柴火放好,只搬了少許到廚房里頭,白凰似是已經處理好了菜,正坐在長板凳上嗑瓜子。段春浮坐著個小板凳垂頭在剝豆角,怎么看怎么一副被地主階級壓迫的可憐長工模樣。張陽羽把柴火往角落里一擱,湊到段春浮身旁就笑:“這么多豆子,怕是吃到明年都吃不完呢?!?/br>段春浮沒好氣的往豆子往木盆里一丟,也不客氣的回敬道:“張道友可真是‘小肚雞腸’,這么點豆子,還要吃到明年,明天剩不剩得下都是問題了?!?/br>他們兩個人脾氣相投的很,你一言我一語的談天說地,只是亂侃,荊淼聽了一會兒,雖然覺得他們話題都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但聽著實在是很有趣,就樂得笑笑。白凰將手里的瓜子撇進碟子,拿起往荊淼手里頭一擱,又交給他個沉甸甸的大水壺,只道:“你們到外頭吃茶去吧,別礙著我?!?/br>荊淼一手拿著瓜子碟,一手提著熱水壺,眨了眨眼,倒也乖順的就出去了;張陽羽極光棍的把手里豆子一丟,拍了拍刀浩然,兩人并肩出了門;段春浮苦著臉,白凰撥了撥豆子,輕輕打了下他的手道:“成了,你也出去吧,豆子都快叫你剝成豆花了?!?/br>“我又不是個棒槌石磨的?!倍未焊⌒÷曕洁炝司?,扶著桌子慢慢站起來,腳輕輕踢了踢四周,不小心將把木盆踢了個顛簸,趕緊收回來,小心的轉過身往門外去了。段春浮出去的時候,三人都在外頭等他,一塊兒往主屋去了。蒼烏剛寄過近日情況的信,見著四人走來,其實在場的晚生后輩,他與張陽羽跟刀浩然也并不是十分熟悉的,但此時此刻,燈火明亮,竟不覺生出點暖意來,仿佛都如自己的子侄一般。他仔細的看了看,見白凰不在,伸手一摸下巴,笑道:“怎么,說是去幫忙,現在怎么連菜也不幫著端上來?不會是瞞著我偷吃了吧?!?/br>“哪能啊,我們這不是被白道友給趕出來了嘛?!睆堦栍鸷俸僖恍?,轉頭就往荊淼手上拿過瓜子碟,“白道友嫌我們這幾個大男人礙手礙腳的,尤其是春浮道友,鬼斧神工,把一盆豆子剝成了豆花?!?/br>段春浮沒好氣的跟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