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喊了一聲。

    沈梨抬起頭，對她笑了笑，沒有讓她幫忙，自個兒把大包小包挪騰到車上。

    “怎么沒等……”

    mama問了半句，從后視鏡里看到女兒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朝她投過來后，又不知道怎么說下去了。

    她改了說辭：“mama今天開會，來晚了?！?/br>
    “我知道?！鄙蚶婊卮?。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女兒的“沒關系”變成了“我知道”。

    沈梨mama頓了頓：“新班級怎么樣？”

    “挺好的?！?/br>
    “老師呢？”

    “也挺好的?！?/br>
    “有沒有關系好的同學？”

    “有幾個?！?/br>
    標準的一問一答。

    由于過于干癟，對話沒過一會兒就到了頭。

    從紅燈亮起到綠燈亮起。

    沉默了很久很久，沈梨mama才輕輕問。

    “梨子，為什么想讀博喻呢？”

    沈梨看著窗外。

    她記得2000年，北京取得申奧資格那一年，窄窄的街道間，很少看到有私家車穿梭。

    后來路拓寬了，卻不夠用了，車輛長河似的奔流不息。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報名博喻英中。

    不過她知道應該怎么回答。

    回答那誰誰誰的時候，可以說“我不是沈桃，所以我要讀博喻?！?/br>
    回答mama的時候，她說：“因為我答應了別人，要考博喻英中?！?/br>
    “就因為這個？”

    “嗯?！?/br>
    沈梨mama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

    周一的天空終于放晴，湛藍一片，澄碧地包裹住整個城市。

    沈梨站在班級隊伍之中，感覺雨過初晴的太陽比以往都要不遺余力地發光發熱，就那么幾分鐘時間，頭發就變得guntang。

    早上通知他們參加開學典禮后，沈梨和郁青一起去cao場。

    剛走進大廳，肩膀便被人拍了拍。

    回過頭看見溫萌一臉親切溫和的笑容，小梨渦十分可愛。

    “早?！?/br>
    沈梨對她點了點頭：“早?！?/br>
    說話時，感覺郁青打了個呵欠，別過臉，并不想認識新朋友的樣子。于是沈梨沒有多此一舉地給溫萌做介紹。

    倒是溫萌身邊的女生，滿臉好奇，一個勁兒盯著自己。

    溫萌也沒有做介紹，只抬手擋了擋大廳外涌入的針尖似的陽光。

    “天氣預報說今天最高溫度有38度?！?/br>
    “怪不得這么熱?！?/br>
    溫萌笑了笑。

    “你們班怎么樣？我還以為我們又能被分到同一個班，沒想到這次隔得這么遠?！?/br>
    “還好吧，穿過大廳就到你們班了?！?/br>
    話雖如此，進入新學校以來，沈梨一次也沒有穿過大廳到那邊去。

    溫萌也同樣沒有到這邊走廊來。

    溫萌抬手把垂下的頭發別到耳朵后面：“你還在當班長？”

    “嗯?！?/br>
    “高中班長累嗎？”

    “還行?！?/br>
    “同學呢？怎么樣？”

    沈梨知道溫萌問這個問題的原因。初中時他們班有個留級兩次的“大哥”。

    非常不服從管理，鉚足勁兒和沈梨作對，一度讓沈梨非?？鄲?。

    后來那位“大哥”突然變得倒霉了——是種難以形容的倒霉。

    比如說做壞事時必被老師發現，不做壞事時也有壞事落到他頭上。

    總之，那之后，他再也沒有和沈梨作對。

    沈梨回答：“挺好的?！?/br>
    “那就好?！睖孛葘λ嬲\地微笑一下，突然想起個事，“對了，上周真是幸運?！?/br>
    “什么？”

    “軍訓。我看見你們班一直在訓練，都沒有休息?！?/br>
    “你們休息了嗎？”

    “休息了呀?！睖孛葻o所謂地聳聳肩，“不過那天本來就不應該軍訓的。幸好廣播站出事，大家都解放了?！?/br>
    “是啊，幸好?！?/br>
    走出大廳，站在陽光下，溫萌對她指指小超市的方向。

    “我陪朋友去買水，先走了?！?/br>
    “嗯?！?/br>
    等溫萌離開，郁青才小聲叨咕。

    “她誰啊?！?/br>
    實際上溫萌在年級上已經小有名氣，至少他們這一層樓的學生，不少人都知道五班有這么個漂亮溫和的女同學。

    比二班沈梨性格好，比九班李晴然成績好。

    沈梨看她一眼：“我初中同學?！?/br>
    “她那樣子差點讓我以為是你表姐?！?/br>
    郁青揉揉因為不停打呵欠而泛出淚光的眼睛，把話題挪開：“對了，豹哥讓我問你，你有沒有興趣當升旗儀式的主持人？”

    ……

    難得起了一陣風，穿過cao場上碧海白浪似的學生群，樹葉嘩啦啦晃動的時候，好像燦爛的陽光都晃動了一下。

    沈梨看著主席臺上抑揚頓挫的主持人，歪了歪腦袋。

    她當時給郁青說，不想。

    現在有點后悔了——她夏天想，因為主席臺上很陰涼。

    “接下來有請馬校長，為優秀學生進行表彰?！?/br>
    下面稀稀落落冒出點巴掌聲，校長站起來，拿捏著威嚴嗓音宣布優秀學生名字。

    都是高二高三學生，和他們高一沒關系。

    沈梨周圍的同學全都霜打茄子似的沒精打采，就連倪桀都低著頭，對太陽很不爽，碾著腳下小草玩。

    “……高三九班馮婭，高三三班劉子杰，高三七班桑苑，高三一班紀亦……”

    突然爆發出一陣響亮得驚人的歡呼。

    這陣歡呼打擾了倪桀和小草玩耍的雅興，讓他不滿地皺起眉，扭過頭。

    高三區域的學生都很興奮，有人拍手，有人大聲喊名字，有人擠眉弄眼的吹口哨——不過顯然沒有惡意。

    在這種恨不得夾道歡迎的熱情之中，最新被點到名字的學生走出隊伍，似乎對這種歡呼很不好意思，撓撓頭，去向主席臺。

    是個很好看的男生。

    俊秀溫和。

    沒有主席臺上另一位滿臉寫著冷漠的學長耀眼，但一眼過去干凈清爽，十分舒服。

    四周女生都倍感興趣地注視主席臺。

    連沈梨也極其認真。

    倪桀嘖了一聲，對剛才過于熱烈的歡呼做出評價。

    “搞什么，嚇人一跳?！?/br>
    說著，瞥一眼。

    沈梨沒有反應。

    她在走神。

    她對這個高三學長有點印象——連帶著他旁邊那位學姐。

    就在傳說中“人緣那么好的辛辰都被人舉報了”那天。

    老師突擊檢查，作為病友，辛辰告訴老師“沈梨一直在校醫室”，她卻對老師實話實說“辛辰經常不在校醫室”。

    于是辛辰被罰著寫了檢討，跑了cao場，引起年級上的腥風血雨。

    辛辰從檢討里得出一個結論：“小甜梨，你又想欺負我，是不是？”

    沈梨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