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黑暗看著他，穿著本屬于希爾的衣服，嘴角掛著不屑的譏嘲，似乎在說：“看哪，這就是希瑞涅斯，就是我們的大祭司?？纯此F在，多么凄慘，多么骯臟，只能在黑暗中腐爛，等待著我的施舍。站起來呀，希瑞涅斯，你的權勢和榮光呢？你的頤指氣使和隨心所欲呢？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就像一只折斷了翅膀的龍，拔掉了利齒的狗！”

憎恨再度涌上。

黑暗和死亡相繼鉆出，很快就要將希爾再次吞沒。

就在這時，一只手抓住了希爾的手腕。緊接著，手掌一陣劇痛，似乎被利器割破，鮮血立刻涌出。一樣東西刮過他的掌心，套上他的手腕。

希爾猛地縮手，試圖甩脫對方。

對方緊緊抓住他的手腕，不顧他身周的黑暗，抱住了他，在他耳邊大吼：“希爾！醒醒！別讓它控制你！它會吞噬你的憎恨和絕望，變得更加強大，直到徹底吞沒你！希爾！想想塔爾斯！想想維拉！想想那些美味的飯菜！想想法師塔！想想……我！”

是誰？這是誰的聲音？誰在我耳邊吶喊？在我耳邊聒噪？

溫暖的生命氣息洗涮著他的毛孔，無形的力量順著手腕傳遞進他的血液，蒙住眼睛的黑霧逐漸褪去，眼前的一切逐漸清晰，希爾看到了眼前的那張臉。

薩利焦灼地看著他，臉色灰敗，嘴唇發白，微微顫抖，翠綠的眼睛寫滿擔心，鼻尖幾乎要貼到他臉上。薩利的右手牢牢扼住自己的左手，而右手……摟在自己腰間。

不由自主地，希爾側過臉，狠狠掰開薩利的手，將他推開。

維拉的聲音在洞窟里響起：“希爾！使用那個手串！它一定有用！”

金龍的生命祝福消散了。

緊接著，獻祭之卵瘋狂地反撲，試圖牢牢壓制住獵物的心神，激起希爾的憎恨，將他完全掌控。

希爾閉上雙眼，放松緊繃的神經，感受著左手腕上的涌入的力量，用全部的意志力，和強烈的憎恨相抗衡。面對獻祭之卵，除非能夠靠一己之力壓制住它，得到陰影之主的認同，否則，只有瘋狂，乃至死亡一途。

意志的抗衡極為艱難，很快，滲出的冷汗濕透了深紫色的長袍。

在黑暗的深淵里，希爾質問自己：

你為什么憎恨，因為貝格爾的死亡，還是因為自己的遭遇？你為什么絕望？因為看不到復仇的希望，還是緬懷權勢的榮光？如果你擁有了神器的力量，你究竟想做什么？

希爾聽見自己回答：我憎恨，因為貝格爾，也因為我的遭遇。但我并不怪責他們，我更應該憎恨的，是我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天真與疏忽，他們絕不會有機會，而貝格爾……也會平安終老。

我并不憎恨他們對我所做的一切，但只要我擁有了力量，必然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至于權勢的榮光，那從來不重要。

狂暴的黑暗與死亡漸漸消散，獻祭之卵在抗衡中落敗，再次回復原本的樣子。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希爾心靈深處響起，這聲音既沉著又飄渺，既柔和又鋒利，無所不在，無所存在，就像那注定逃不開的死亡，那個聲音說：希瑞涅斯，很好。

巨大的沖擊與強烈的喜悅充溢著希爾的心靈，時隔三年，他再一次聆聽到了陰影之主的聲音。陰影之主沒有拋棄他，他仍然蒙受厄吉的寵愛。

確定控制住獻祭之卵后，希爾睜開雙眼，環顧四周。

塔爾斯龐大身軀散發著生命的氣息，維拉在他身后，靠著巖石，臉色發青，艱難的喘著粗氣。目光落在自己的腳下，希爾的瞳孔收縮了。薩利頹然趴在自己腳邊，淺金色的長發凌亂不堪，蜜色的皮膚干枯而灰敗，布滿了黑色的烙痕。

希爾的呼吸停滯了片刻。他閉上眼睛，又睜開，俯下身，將獻祭之卵放在一旁，輕輕將薩利翻過來，探著他的鼻息。

雖然微弱，但氣息依然溫暖。希爾放下心來，看向塔爾斯。

看出希爾所想，塔爾斯搖搖巨大的腦袋，金褐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無奈——生命祝福有限，已經消耗殆盡。

希爾點點頭，站起身，撫摸著左手腕上的手串，看向薩利的目光格外復雜。維拉脫下身上的黑袍，為變回人形的塔爾斯披上，緩緩走向希爾，他的聲音透著疲憊，但語氣依然輕松：“嗨，我親愛的希爾，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目光落在維拉和跟在他身后，正在發著牢sao的塔爾斯身上，希爾冷漠的臉上，頭一回露出發自內心的笑意。

第47章塔麗莎的選擇

稍作休整后，塔爾斯、維拉、希爾，以及薩利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位于隨便森林邊緣的法師塔。

希爾曾經提出，獻祭之卵對他來說非常重要?，F在，他已經得到陰影之主的認可以及cao控獻祭之卵的關鍵，完全掌控了這件傳說中的神器。對他來說，一則，盡管十分衰弱，但獻祭之卵仍然可以賦予他強大的力量；二則，能夠掌控這件傳說中的神器，是他蒙受陰影之主寵愛的最有力證據，足以粉碎迪卡當初的污蔑，爭取到當初那些旁觀者和一些搖擺不定的墻頭草。

如果他想奪回大祭司的權位，向迪卡展開報復，沒有什么比帶著獻祭之卵回去更便捷的方法了。

所以他希望能夠尋找其他的替代品作為安德的能量來源。

一番討價還價后，維拉和希爾達成了協議：希爾同意將獻祭之卵作為安德的能量來源——如果泰蘭真的能做到的話。與此相對應的，希爾將獲得安德的使用權——所有權暫時擱置，使用權持續到希爾不再需要他為止。這樣的話，盡管力量削弱許多，但依然有用，而獻祭之卵赤裸裸的死亡與陰影氣息，足以證明希爾仍受神寵。同時，作為補償，維拉代替泰蘭承諾，將給予希爾一些幫助。

塔爾斯提出異議，盡管十分想救安德，但他可不認為維拉能夠這樣擅自替泰蘭作出決定，泰蘭那家伙一看就十分難纏，塔爾斯可不認為他會為安德付出什么代價。但維拉露出了然的微笑，告訴他：我親愛的仆人，相信我，我了解那家伙，他會同意的，如果他不愿意，我自然也有我的辦法。

塔爾斯在心底哼了一聲，勉強認同了法師。

事實上，正式和獻祭之卵簽下血契后，如果安德使用獻祭之卵作為能量來源，那么希爾完全可以直接cao控神器，從而控制安德。所以，對維拉來說，泰蘭的反應完全不在考慮之中。

協議就此達成。

剩下的，就看泰蘭了。

回到法師塔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