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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的臉頰,只覺得那溫度高得令人暗暗心驚。見楚松落仿佛被束縛著手腳不舒服,他猶豫了一下,掐訣收回了那兩只小金蛇,卻驟然被楚松落抓住了手腕!他心下大驚,低頭見他并沒有睜開眼,仿佛只是下意識地抓住了他,這才稍有心安。又見他忽而唇形閉合,仿佛在呢喃著什么,于是湊到跟前細細傾聽。“——師、兄……”一股無名之火驟然竄上心頭!喻硯白連連冷笑,心道自己竟然百般功夫,全都是落花流水,為他人做嫁,豈有這樣不知好歹的人?那玄波一臉道貌岸然,不知道說了什么花言巧語,才能騙得這傻子死心塌地!他嫉恨極了玄波,又一時十分委屈,因而反倒開始更加憤恨于楚松落,一甩袖子就打開他的手,不再見他的可憐模樣,冷冷想道,自己倒不如一早去了魔修地界,那樣倒也省了見這么一堆煩心事??梢娙f事當斷不斷,最終都要受其亂的。一邊想著,就又覺得悲哀,又渴望挽留,又氣上心頭,自己跟自己別扭,掐訣飛行而去了。他一路趕到黃昏初至,心中有千萬種思緒折磨,見那斜日西落,不由得怔怔地停了下來。收起了法決,山崖頂上的冷風撲面而來,一種突如其來的恐懼鉆進了他的腦袋。——假如玄止就那么不聲不息地、死在那里了呢?假如玄止死了,他會怎么樣呢?他想到自己尚且少年時,在師父身邊的瑣碎記憶。那些記憶仿佛一群白鴿略過他的空蕩蕩的袍袖歸巢而去,嘩啦啦撲扇翅膀的聲音漸漸變成了極大的噪音,使得他一瞬間進入了某個純黑又純靜的空間一般。他曾經認真地哭泣,不加掩飾地大笑。偷偷地模仿師父的言行舉止。被他帶著御劍去追逐湖面上一點而遠倏的飛鳥。一起靜立賞每年冬天第一場雪。褪色的大雪紛飛,與濕漉漉而枯黑的樹枝。樹枝是師父教他練招式的劍。劍。劍是沉重古拙的黑色,仿佛有了很古的歷史。仿佛他的眼。他的眼沉沉如深山潭水,忽而又波光粼粼,變得水色蕩漾,霧靄裊裊。然后是空氣也變熱了。變成一種適合接吻的空氣。而吻,在那個清晨,只差一點點就到了。喻硯白忽然很想哭泣,很嫌棄自己無論過了多少年,即使重來一遍,也不能成長得更快。在這荒蕪一人的山頂,他忽然非常不知所措,茫然地感受到自己蠢笨的脆弱。向回趕。他仿佛拼盡了全身力氣,甚至放棄了施避風訣,只為求更快地、更快一步地回去??諝庠跇O快的流動中能變成利刃,細小的粒子劃傷了他的臉。風聲呼嘯,兩側的景物一瞬就融合,模糊,后退,甚至帶起了線條的形狀。人的感情是否也曾經是好好被隔離開來,理智地貼上標簽的?憧憬、向往、仰慕、感激,一樣一樣地分類好。只是稍一加熱,就全部倒塌,全都融化,亂騰騰的分不清。愛是向往。愛是自制。愛是患得患失,是無可自拔,是拼盡全身力氣抑制得恰到好處好一起取暖卻不互相傷害的占有欲。喻硯白忽然想起來了。上輩子自己自殺的理由。那是最為純潔卻最為高尚無二的愛情,來自于一個深淵之中骯臟的生物的獻身。他那么卑微,唯恐這被看護、被珍重的時光一朝化為泡沫,所以竟然愿意先要自己死亡,拒絕迎接結局,不管那結局是好是壞。因為這平平常常的此刻,對于他的人生來說就是曾經遙不可及的幸福的最高點了。所以一直掙扎著活在深淵之中的人,反而會在光明中欣然迎接死亡。因為已經深深愛過,無怨地卑微地死去過,所以這一世的喻硯白對玄止并不是愛。是有所計劃的謀求。是一切濃厚得無法控制的感情。是他自欺欺人不敢面對的、但卻是切切實實的——渴望與占有。他遠遠地看到山洞,感受到那把劍的氣息仍在。此刻他已經想明白了。天命如此,他的他的母親、甚至更古的祖先都是這樣的。心有所慕,不可得。以此法得之。狂跳的心臟平穩下來,喻硯白含笑進了山洞里。他感覺到自己又有那種好聞的、惑人的香氣飄起來,而且愈加濃厚。而那男人已經嘴唇干燥地發白起皮,面色卻醺紅,雙目緊閉,眉心微蹙。他以神識控之,卻沒想到師父早已難耐,且越有肌膚相觸,越是火熱。諸多前情連在一起,他幾乎瞬間就想通了是怎么一回事兒,用舌頭壓碎一枚極苦的丹藥以唇渡進他嘴里,那舌頭便渴求地開始掠奪反攻??酀奈兜朗沟媚腥吮犻_了眼睛,卻也只是如同失去神志的惡狼一把將喻硯白反推壓在地上,吮吸著加深這個吻。喻硯白輕笑著仿佛安慰孩子一般,“師尊莫急,徒弟自然要……為您解憂?!?/br>——師尊篇-完結——第8章喻硯白番外(捉蟲浩浩昊天,不駿其德。倏忽百年轉眼間。清微派掌門由上一任的掌門首徒平函——現在有號凌成繼承,卻是他趁著師父玄波自顧不暇,無法掌控全派的時候,假意放下修煉,分擔師父的責任,實則與玄河暗中勾搭,悄然壯大自己的勢力,然后不聲不響地、平穩地“過渡”了掌門的傳承,合伙人的玄河,卻被判欺上罔下、道行不端,列罪狀二十余條,發派去思過崖了。新一代弟子里有個叫北云韶的,也長于劍。聽聞她天縱奇才,一把劍通體潔白,劍影飛舞時如素月織練,波光皎潔。代有才人出的清微派,曾經人人敬仰的小師叔玄止真人,仿佛已經淹沒在時間的塵埃里了。也許有見過那把古拙的長劍的人,會恍惚間想起他,暗自感慨。但那不過是空山松子,落也落得無人知曉。歲月本就是可以精確計量的東西,但偏偏求長生者無歲月。思念卻是渴望被計量的,但思念又如何被衡量呢?喻硯白有時懷疑,玄止是否只是他一場無法清晰回憶的夢。況且夢醒時尤其心痛,所以唯有那最后的結末才每每來擾他心神。……玄止對他避而不見的第十天,終于疲憊地出現在他面前。雙目沉沉無光,仿佛萬般掙扎,苦澀地宣布自己的決定。“吾劍道已毀?!?/br>語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