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問：“謝氏是否敬愛兄長？”

    ……

    謝明曦抿緊了嘴角。

    這一刻，她忽然什么也不愿做，什么也不愿說。

    她想冷眼旁觀，想看丁姨娘到底會如何應對。

    如此被動，無疑是不智之舉。她應該以犀利的言辭反擊，奪過話頭，將隱患滅于無形。這才是她謝明曦的行事風格！

    蕭語晗和尹瀟瀟憂心不已地看了過來。梅太妃焦灼緊張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臨江王妃和另幾個親近俞太后的親王妃，俱都不懷好意地等著看熱鬧。

    可是，謝明曦什么也沒做。

    她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丁姨娘，宛如局外人一般冷靜，冷靜得近乎淡漠。

    短短片刻，仿若過了天長地久。

    丁姨娘終于顫顫巍巍地張了口：“元亭被重罰，是因他品行不端，辱沒門風。老爺一怒之下，命人將他送去老宅讀書，修身養性。一切和皇后娘娘無關?！?/br>
    謝明曦眼眶微熱。

    前世今生種種，如浮光掠影，剎那間閃過。

    她一直以為自己無情無心，冷漠寡情，所以才能無堅不摧。其實，她從未真正釋懷過。曾受過的傷害，永遠烙印在心底，永遠無法抹去。

    可從這一刻開始，她不會再憎恨丁姨娘了。

    ……

    今日的大戲依舊熱鬧，不過，和預料中的截然不同。

    謝明曦微笑著張口：“母后還有什么要垂詢？”

    俞太后氣血翻涌，面上倒還能笑得出來：“謝家人和睦友愛，皇后也從無忤逆不孝之舉。宮中內外那些傳言，實在不堪。哀家今日既問清楚明白了，定要令人嚴查，流言到底自何而來。還皇后清白名聲?！?/br>
    謝明曦一臉感激：“兒媳就此謝過母后了?！?/br>
    一直未曾出言的蕭語晗，溫言說道：“一切都是誤會，問清楚了也是好事。母后一聲令下，宮中內外，也再無人敢亂嚼舌頭了?！?/br>
    俞太后似笑非笑地瞥了蕭語晗一眼：“蕭氏言之有理?！?/br>
    蕭語晗心里一凜，不敢再多言。

    倒是尹瀟瀟，憋了半日沒出聲，此時也忍不住了：“此事可得好生查一查。到底是誰在無風起浪，只憑著捕風捉影，便肆意污蔑皇后聲名?！?/br>
    趙長卿低頭不語。

    魯王死了，她帶著一雙兒女在魯王府里過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太后和皇后斗法，她還是少摻和為好。

    俞太后辛苦布局，功虧一簣，心中十分惱怒。面上頗沉得住氣，淡淡說道：“哀家病癥尚未痊愈，不宜cao勞費心，此事便由蕭氏去查一查吧！”

    倒霉的蕭語晗，硬著頭皮接下差事：“是，兒媳謹遵母后之令?！?/br>
    俞太后露出倦意，一旁的臨江王妃立刻道：“我扶太后娘娘回寢室歇下?！?/br>
    俞太后略一點頭，隨口吩咐一聲：“謝氏，你娘家人既是進宮了，你領著她們去福臨宮說一說話?！?/br>
    謝明曦含笑應是。

    ……

    一炷香后。

    昂首挺胸的徐氏，在邁步進了福臨宮后，雙腿陡然一軟。

    好在闕氏早有準備，迅疾伸手扶住了徐氏：“婆婆，你沒事吧！”

    徐氏伸手擦了把額上的冷汗：“沒事?！?/br>
    就是有種在斷頭刀下逃過了一劫的慶幸和后怕而已！

    謝明曦看在眼里，不由得揚了揚嘴角，輕聲笑道：“今日多虧祖母機智應對，才令我輕松過了這一關?！?/br>
    徐氏自嘲地笑了一笑：“其實，我說那席話，也是給自己打氣?，F在大概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往日那段不光彩的事了。我又不能一直掩著臉不見人，索性厚著臉皮認下?！?/br>
    自揭傷疤這種事，可不是誰都能做得出來的。

    謝明曦微微一笑：“祖母不必憂心。京城新鮮事多的很，這些流言，很快便會過去了?！?/br>
    說完，謝明曦看向丁姨娘。

    第854章 母女

    丁姨娘全身微顫，下意識地躲過了謝明曦的目光。

    說來可悲可笑，她這個親娘，竟沒勇氣和自己的女兒對視。

    數年之前的決裂反目，依然清晰無比歷歷在目。她和謝明曦之間的隔閡，也依然沉重如山。并未因今日之事而減弱多少。

    好在，謝明曦不再心存怨懟。對著丁姨娘說話時，語氣堪稱平和：“今日在椒房殿里，丁姨娘應對得頗為得體，省卻了我不少麻煩。多謝丁姨娘?！?/br>
    很客氣，也很生疏。

    丁姨娘也漸漸鎮定下來，輕聲道：“我說的都是事實，并無捏造之處。是我和元亭對不住娘娘在先，怪不得娘娘?！?/br>
    說完，丁姨娘鼓起勇氣抬頭，和謝明曦對視片刻。

    謝明曦身著宮裝，秀美無雙，風華迫人。

    丁姨娘卻已如被風干了的殘花，形如枯槁，再無往日的楚楚美麗。

    “娘娘，”丁姨娘鼓足勇氣說道：“太后娘娘下了鳳旨，老爺已命謝青山去臨安，將元亭夫妻兩個接回京城了。求娘娘看在兄妹一場的份上，給元亭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br>
    所以，丁姨娘這般待她，還是為了謝元亭。

    謝明曦心結已去，心情意外的平和，往日的愛憎，漸漸模糊。對待丁姨娘和謝元亭，也寬容了一些：“好?！?/br>
    丁姨娘萬萬沒料到謝明曦如此輕易地答應了此事，激動欣喜之下，撲通一聲跪下，連連磕頭：“多謝皇后娘娘，多謝皇后娘娘?！?/br>
    謝明曦略略避讓：“從玉，扶玉，扶丁姨娘起身?！?/br>
    從玉扶玉應了一聲，立刻上前扶起激動不已的丁姨娘。扶玉心直口快，張口便道：“丁姨娘，你到底是皇后娘娘生母?？蓜e這般跪下磕頭了。免得又惹來風言風語?！?/br>
    丁姨娘唯唯諾諾地應道：“是是是，都是我思慮不周。懇請皇后娘娘不要見怪?！?/br>
    徐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個丁姨娘！這等時候，還喊什么皇后娘娘？應該稱呼一聲明娘，趁機修復和謝明曦的母女關系才對！

    其實，丁姨娘不是想不到這一點，而是心怯，根本沒這份勇氣罷了。

    謝明曦對著徐氏說道：“祖母，過些時日，謝元亭夫婦便會抵達京城。到時候，母后定會召他們夫妻進宮‘說話’。還請祖母好好調教他們夫妻，進宮后應對要合宜?！?/br>
    徐氏心領神會，張口應下：“娘娘放心，此時交給我老婆子便是?！?/br>
    該說的話說完了，謝明曦并未多留三人，賞了些綾羅綢緞，便命從玉送謝家女眷出宮回府。

    丁姨娘得了謝明曦的承諾后，心滿意足，再未吭聲。

    謝明曦也未生出和親娘和解后抱頭痛哭的想法。

    現在這樣，便已很好。

    ……

    后宮風云變幻，朝堂上也不遑多讓。

    這一日大朝會，彈劾禮部尚書謝鈞治家不嚴的御史言官足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