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道：“只要壓下此事，送多少銀子都行。你先帶上三千兩，若顧山長不滿意，事后再補送便是?！?/br>
    淮南王世子妃無奈點頭，匆匆找來錦盒，放了一套名貴茶具。在茶具里塞上三千里銀票。然后，趁著夜色出了王府。

    盛渲騎著駿馬，馬蹄聲嘚嘚作響，踏破夜晚的寧靜。

    ……

    蓮池書院。

    這一天里，發生了許多事。顧山長忙碌了一整日，待到晚上，滿面倦容，頗為疲憊。

    丫鬟若瑤伺候主子沐浴更衣，一邊心疼地低語：“小姐每日奔波勞碌，也太辛苦了?！?/br>
    顧山長一直未嫁，若瑤也習慣了在私下延用昔日稱呼。

    顧山長不無自嘲地笑了一笑：“我確實老了，比不得年少時精力旺盛。今日不過是跑了一趟淮南王府，下午又因李湘如之事煩心，沒想到，身子便撐不住了?！?/br>
    若瑤聽不得這等話，輕聲道：“在奴婢眼里，小姐永遠年輕?！?/br>
    顧山長啞然失笑：“哪有永遠年輕之人。我今年已四十有一，別人在我這個年齡，都已做祖母了?！?/br>
    頓了片刻，又嘆道：“我從未后悔過自己的選擇，只后悔，當日不該將你帶出顧家。連累得你也一直未曾嫁人?！?/br>
    若瑤為顧山長擦拭頭發，隨口笑道：“奴婢這些年伴在小姐身邊，過得充實又安樂。從未想過要嫁人。小姐就別惦記奴婢了?！?/br>
    主仆說笑片刻，顧山長忽地問道：“對了，董夫子現在如何了？”

    若瑤答道：“請了大夫來，抓方開藥，好好靜養歇上幾日便無大礙了?！?/br>
    然后，又撇撇嘴道：“董夫子躺在床榻上，還念叨著山長怎么沒去探望他。這等人，就該多吃幾個加料的粽子，躺上十天半個月?！?/br>
    提起董翰林，若瑤語氣中滿是厭憎。

    顧山長淡淡說道：“不得無禮。董夫子是書院夫子，在書院里遇到這等事，于情于理，我這個山長都不該袖手不管。今日我無暇探望，明日早上再去?！?/br>
    “小姐，”若瑤滿心不忿：“董夫子對你癡心妄想，書院里人盡皆知。對這等人，何須這般忍讓客氣。依奴婢看，正好趁著此次機會，請他離開書院……”

    顧山長略略皺眉，打斷若瑤：“行了！此事容后再說！”

    若瑤只得住了嘴。

    就在此時，敲門聲響起。

    若瑤忙去開了門，待聽到門房的稟報后，若瑤皺了皺眉，轉身回稟：“小姐，淮南王世子妃攜小世子前來賠禮致歉，此時正在蓮池書院外。不知小姐可要見上一見？”

    賠禮？

    是來送禮吧！

    顧山長哂然一笑，淡淡道：“不見。你去書院門口一趟，代幾句話給他們。就說懲罰盛錦月之事已定，無可更改！”

    “不管誰來，都一樣?！?/br>
    ……

    第180章 余波（三）

    這一晚，謝府也同樣“熱鬧”。

    謝明曦一回府，徐氏便得了消息，親自來了春錦閣：“明娘，你走了之后，丁姨娘便醒了。她哭著向你父親求情，想擔下所有錯事，求你父親饒過元亭?！?/br>
    “可你父親此次卻是鐵了心腸，打定主意要給元亭一個教訓。已經替元亭告假數日，責令他在府中反省?！?/br>
    “丁姨娘也被關進蘭香院，半年之內不得出院子半步?！?/br>
    謝鈞大發雷霆，懲罰丁姨娘謝元亭母子，徐氏心中頗覺暢快。

    不過，徐氏在謝明曦面前，還是遮掩一二。

    不管如何，丁姨娘是謝明曦的親娘，謝元亭是謝明曦嫡親的兄長。便是謝明曦再惱再恨，見親娘兄長被這般嚴懲，只怕也會心軟。

    可惜，徐氏這回確實料錯了。

    謝明曦聽聞這番話后，毫無錯愕，更無傷心難過之色，只淡淡地哦了一聲。

    這個十歲少女，城府之深，令人難以窺透。

    徐氏心里暗暗嘀咕，試探著問道：“明娘，你心里若覺得難受，不妨說出來。若有用得著祖母的地方，只管張口，祖母絕不推辭?！?/br>
    謝明曦看著徐氏，微微一笑：“我確實有一事拜托祖母?！?/br>
    徐氏老臉舒展，笑著問道：“什么事？”

    謝明曦淡淡道：“姨娘被罰禁足，想來父親一定頗為孤寂。我這個做女兒的，有些事雖能想到，卻不便替父親cao心，免得落人話柄。少不得勞煩祖母做主一回，替父親買兩個丫鬟。如此，父親衣食起居，也有人伺候?！?/br>
    徐氏：“……”

    饒是徐氏飽經世故，也被這番話驚住了。

    謝明曦沒有絲毫為親娘求情之意，反而要給親爹買通房丫鬟？

    這也太令人意外震驚了！

    ……

    謝明曦也未出言催促，待徐氏震驚片刻回過神來，才又笑道：“祖母可是覺得此事為難？”

    徐氏定定神：“買丫鬟倒不為難。橫豎你那個老不修的祖父，隔上幾個月就要買一回丫鬟。我常和牙婆子打交道，買賣丫鬟都是常事?！?/br>
    “不過，往日是在臨安，如今到了京城，我還是第一回 cao辦這等事。是不是該送個信給永寧郡主？”

    說到底，忌憚的是永寧郡主。

    在徐氏看來，永寧郡主身為正室，定然不愿意自己的丈夫身邊有通房丫鬟。她這個婆婆越俎代庖，若是觸怒了永寧郡主，總不太美妙。

    伸手從內宅里撈撈銀子無妨，和永寧郡主正面對上，可就太為難她一個老婆子了！

    謝明曦定定地看著徐氏，明亮的眼眸似能窺破徐氏心底所有的盤算：“祖母是想先請示郡主是否首肯？免得惹怒郡主？”

    徐氏臉皮又厚又老，被說破了心思也不見臉紅：“是，我確有此打算?！?/br>
    “謝家有今日光景，有大半都靠著永寧郡主。便是永寧郡主不住謝府，謝家內宅大事小事也不能饒過郡主不是？”

    謝明曦輕笑一聲：“祖母一進謝府便接管內宅，伸手撈銀子半點沒手軟。大事小事都想做主，現在怎么又想起郡主來了？”

    “莫非祖母不想正面開罪郡主，想用此借口來敷衍我？”

    徐氏：“……”

    就是臉皮再厚，被當面說穿，徐氏也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謝明曦收斂笑意，淡淡說了下去：“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美事。祖母既已選定了立場，便該站穩?！?/br>
    “做墻頭草，可不是易事。隨時都可能滑落墻下?！?/br>
    “有舍才有得，做人切記貪婪無度，什么都想要，最終只會竹籃打水一場空?！?/br>
    徐氏臉上忽紅忽白。

    “請祖母回去，好好想一想，再做決定?！敝x明曦神色淡淡，看不出半點喜怒：“從玉，你代我送祖母回去?！?/br>
    ……

    徐氏一路心神不定，一路打了兩回趔趄。

    幸好身邊的丫鬟眼明手快，及時扶住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