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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非說:“太太趁著年輕,就該多打扮,我看太太的衣服,都太素凈了?!?/br>“你看看我這閨女,”張桂芳笑著看向幾個老板:“嫁了人,稱呼都變了,以前都直接喊我媽,現在都跟著姑爺一起喊我太太了?!?/br>“這你不知道,我在外頭上學的時候,見人家那些大戶人家,都管自己的父母叫老爺太太,聽著也體面。各位叔叔伯伯,你們說是不是?”“小姐出去讀過書的,自然懂得比我們多,她都這么說了,想必也是真的,我家那小子,有一天也不喊我爹,喊我老爺呢,敢情這是你們學生的新思潮?!?/br>“今天既然各位老板都帶了他們店里最好的布料來,我就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太太能答應呢?!?/br>張桂芳笑著看向宋安非,宋安非面色微紅,說:“太太也給嘯昆和孩子做一套冬衣吧,天漸漸冷了,我在家見他們連一件像樣的東袍子都沒有?!?/br>張桂芳嘴角露出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上次你買了那么多料子,都沒給他們做衣裳?”“上次買的,都是秋天的料子,不信,你問宋老板?!?/br>宋老板笑著點頭說是,張桂芳就說:“那就一起做?!?/br>“那我可就去挑料子了?!彼伟卜钦f著就走到院子里,他叫人把馬車上的布料都從馬車上卸下來,擺了一個院子,比集市上看著還要大排場,他就從左到右,一個一個看。張桂芳在旁邊,頗有些看笑話的樣子,心里想,這個窮酸小子,這些名貴的料子,他恐怕挑都不會挑吧。沒想到宋安非看著好好的,忽然停下了腳步,眼圈一紅,竟然拿起手絹哭了起來,他也沒出聲,只是低著頭默默垂淚,手絹遮著他的眼睛,看那身體的顫動,似乎哭的很傷心。第070章心機“小姐這是……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張桂芳也看向他:“你怎么了這是,剛才還高高興興的,怎么突然哭了?”宋安非抬起頭,兩只眼睛已經濕潤了:“我當初出嫁的時候,太太迫于臥虎山那邊的壓力,嫁妝給了不少,卻都沒敢裝東西,空箱子抬過去,有空箱子抬回來……”他這么一說,張桂芳臉上頓時沒有了笑容。幾個老板也是面面相覷:“還有這種事?”宋安非接著說:“今天我看到這些上好的料子,想起當初我在家里過的是怎么樣的生活,如今嫁到一貧如洗的陸家,過的又是什么日子,缺吃少穿,心里忍不住難受?!?/br>他抬起淚眼,看向張桂芳:“這樣說出來,太太可能覺得我太沒骨氣,可是我真是過不慣那樣的苦日子,陸嘯昆又是好吃懶做的,我在那邊,春兒跟著我過去,卻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我想把陸家的房子翻蓋一下,好歹給她蓋個能住的屋子,卻連這點錢都沒有?!?/br>“哎呀呀,怎么會是這樣?”旁邊的宋老板也跟著感慨:“小姐嫁過去,已經夠委屈了,臥虎山那幫人,怎么也是欺人太甚,嫁妝都不準陪送過去?”張桂芳臉上的笑容已經擠不出來了,看了看宋安非,又看了看旁邊的幾個老板,說:“這也都是沒辦法的事兒,王老虎那人,大家誰不知道,咱們偏偏又沒辦法與他抗衡,不得不聽他的?!?/br>“話雖然這么說,太太就這么一個寶貝閨女,小姐又是千金小姐,怎么受得了那樣的苦,身邊服侍的人都沒有,也沒有一點本錢,難道真跟著陸嘯昆種地去?”張桂芳趕緊說:“錢還是給了她一些的,不至于到種……”“太太不知道,錢早花光了。那些錢,哪里夠花,”宋安非抽噎著說:“我本來不想告訴太太這些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何況又有臥虎山那邊壓著,說出來太太也做不了什么事,我就是一時沒忍住,叫大家笑話了?!?/br>“也不怪小姐,依我看,太太倒不用那么忌憚臥虎山那邊的權勢,他或許說了太太不許陪送嫁妝過去,難道還不許王家的親戚朋友送點錢過去接濟接濟?臥虎山勢力再大,也只是咱們這十里八鄉為非作歹,難道還能找上百里之外的人家?”宋安非一聽立即吸了吸鼻子抬起頭來,看向張桂芳:“這位老板說的是,太太,你看呢,咱們就沒想到?”張桂芳看著他,眉頭動了動,說:“也不是不可以?!?/br>“那陸家那房子,能翻蓋一下么,廚房沒個廚房,做個飯滿屋子都沒辦法呆人,春兒跟著我過去,都沒地方睡,只能呆在她姑姑家,諸多不方便?!?/br>張桂芳說:“翻蓋房子這事,暫且緩一緩,咱們這些親戚,他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怎么好……”“太太你誤會了,”宋安非說:“咱們干嘛要他們的錢,太太把錢給他們,他們再給我,也就是轉個手的事情,甚至都不必驚動他們,隨便找個人去我們家,就說親戚派過來的,臥虎山又去哪里查呢?”“小姐說的有理。我覺得臥虎山把小姐逼到這一步,已經夠了,他們還敢怎么樣?說句太太不愛聽的話,小姐當初因為臥虎山的壓力嫁給了陸嘯昆那個出了名的克老婆的鰥夫,我們雖然都沒說什么,其實心里都覺得……”那老板沒繼續說下去,但是和其他老板對看了一眼,都訕訕的笑了出來,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張桂芳臉上有些掛不住,尷尬地笑了笑,說:“我們王家倒也不是怕他王老虎,實在是為底下人考慮,上次臥虎山來襲擊我們王家,死傷了不少人,我這心里實在是……”宋安非一聽,順勢幫了張桂芳一把:“太太也是菩薩心腸,為人女我知道太太的難處,所以即便嫁給了陸嘯昆,將來死于非命,也不敢有怨言?!?/br>“小姐這是什么喪氣話,我們都相信,都是一時的,臥虎山能猖狂到幾時?”宋安非一聽立即接道:“鄉里匪患已久,實在是個大隱患。試想半年之前,誰會想到我們王家會到這一步?今日我被土匪欺凌,來日保不齊就是別人家。那家的女兒卻還不知道,正像我半年前一樣,不諳世事地活在深閨里呢?!?/br>他這么一說,幾個老板臉上都是戚戚然。宋安非又說:“難道咱們偌大的鄉里,都要聽一個土匪的擺布么?”張桂芳制止他說:“玉燕,少說兩句?!?/br>“你們不敢說,我卻是不怕的,傳到王老虎的耳朵里又怎么樣,我王玉燕一輩子都被他毀了,難道他還指望我對他感恩戴德?我不怕他知道我恨他,想必他也知道我恨他?!?/br>宋安非沉默了一會,又說:“我不是鄉里第一個被土匪欺凌的女孩子,但我希望,我是最后一個?!?/br>他這話說出來,其他人都沉默了,再也沒人說話。最后是外頭的一個女聲打破了院子里的沉默:“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