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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兒,道:“能否讓我再待一會兒?”祁景瀾愣了愣,看云止奐的眼神突然多了幾分異樣。但礙于禮數,他還是沒有說什么。畢竟以后云道長也沒有機會時間來給朋友掃墓,那多待一會兒也無妨。祁景瀾點頭:“好?!贿^快要下雨了,道長您早些回來?!?/br>云止奐輕輕嗯了一聲,視線卻一直落在墓上。等祁景瀾完全走遠了,他才松懈下來,扶著墓碑慢慢蹲下,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上面的字。明翚宗祁氏六代祁宣墓。這個陌生的名氏讓云止奐迷惑地歪了歪頭,隨后嘆了口氣,像是想起了什么,口里呢喃道:“小騙子?!?/br>靜靜蹲了一會兒,空中轟隆隆幾聲雷響,轉瞬間大雨傾盆而下。云止奐并不躲避,緩緩側身躺下,耳朵緊緊貼著地面,像是企圖離地下的人更近一些,也像是想聽聽地下的人有沒有在說些什么。他閉上眼,嘗到了淌進嘴角的雨水,是咸的。這場雨持續了足有半個時辰,祁景瀾在屋檐下看了半個時辰雨,眼神晦明不定。“……云道長?您這是怎么了?快去內室換身衣裳吧?”不遠處傳來門生的驚呼聲,祁景瀾收回目光,看向云止奐來的方向。素白的衣裳沾了泥水,發髻散亂,整個人都濕透了。這哪里像云道長?可是氣度依舊清冷,面龐依舊清俊,他仍是云道長。祁景瀾眼神復雜起來。他揮退了身邊所有人,沉默許久,才開口:“云道長……”云止奐作禮:“祁宗主,我要告辭了?!?/br>“雨還要接著下,您不如住一晚再走?”云止奐搖頭:“多謝祁宗主盛情?!鳖D了頓,他低聲道:“我想向宗主討一樣東西?!?/br>祁景瀾好奇:“什么東西?”云止奐道:“他來九州林的時候,帶來的那個藥箱?!?/br>祁景瀾驚訝:“那是阿宣的遺物,是要封入庫房的?!?/br>聽見遺物二字,云止奐的身形晃了晃。他再次行禮:“我懇求您?!?/br>祁景瀾咬住了下唇,看著平日孤高冷傲的云道長此時卑微地討要一個破箱子的樣子,心里覺得越發蹊蹺。他道:“道長,你和阿宣……”后面的話,他不知該怎么說。云止奐毫不猶豫應了下來:“是?!?/br>祁景瀾倒吸一口涼氣,驚訝得什么話也說不出口了。思忖再三,還是把那藥箱給了他。云止奐抱著藥箱,十分疼惜,小心翼翼帶走了,像對待一件明珠珍寶。祁景瀾看著他遠去的身影,眼神越發復雜深沉。第九十二章情歸科(二)云止奐坐在二樓雅座里,倒了一杯茶水后細呷一口,似是覺得味道不錯,又喝了一口才放下茶盞,抬起頭望向窗外。客棧樓下就是市街,人不多,卻很熱鬧,幾個孩子正追逐打鬧,險些打翻了一個攤子;還有兩個少女在脂粉攤前挑了許久才買下一盒,舍不得放起來,打開邊走邊聞,嬉笑著互相逗趣;街的盡頭做煎餅的老板終于出了一鍋新的,飄香十里。云止奐低垂著眼眸看著這一幕幕,眼里毫無波瀾,任何景象也沒有引起他一絲共情。如今北方也開春了,暖洋洋的天氣十分舒適,云止奐琢磨著在這個樸實安靜的小鎮多待些時日倒也無妨。他閉了閉眼,又呷了一口茶水。這茶水,喝到后來竟有些苦澀。云止奐嘆了口氣,看向一旁的藥箱。他把藥箱搖搖欲墜的門給修好了,從里到外擦過一遍,還加固了背帶。可惜再沒有人用得上它了。想到這里,心頭又是一陣酸澀。這些時日,云止奐怨過恨過,怨自己為何不早些表明心意,恨自己護不了所愛之人,可于事無補,再怨再恨,也沒用。他看著茶盞出神,就聽見房外客?;镉嫷穆曇粲蛇h及近:“這位公子要吃些什么?咱們店的糟鵝……”一個清朗的聲音打斷了他:“不要了,我隨便吃點。對了,替我準備一間房,清靜些的?!?/br>云止奐的眼睛微微睜大,轉頭往門外看去。雅座的門是鏤空雕花的,他一轉頭,正好看到一個頭戴斗笠的黑衣青年走過,身姿挺拔纖細,垂下的黑發和露出的一節白皙脖頸漂亮得驚人。那青年和伙計仍在說話,漸行漸遠,云止奐再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了。胸口熱得發燙。沉寂了多日的心突然有了溫度,有了方向,這種溫溫熱熱的感覺灌在心田里,逼得想哭。入夜,云止奐從街上逛了一圈回來,客棧里亮的燈不多,這鎮子小,大約住的人也少。云止奐手里的白玉長笛筆直雪白,在手里轉了幾圈,幾次舉到唇邊,都沒能下定決心吹出一個音。他想吹笛子,他想有一個發泄心情的途徑,可心里這團火怎么也滅不了,燒得他無法安心。思量再三,他還是收起了長笛。準備回房。剛一轉身,他抬起頭,愣了。月明星疏下,樓上的長廊上站了一個男子,年紀介乎少年和青年之間,眼神清澈澄亮,臉頰白皙精巧,氣質有積分溫潤。他愣愣看著云止奐,像是不敢確定他是誰,又像是已經認定了什么,眼里多了幾分喜悅和激動。這種恍若隔世又失而復得的感覺,云止奐甚至有些不敢確定,孤高冷傲的云道長,生平第一次不知所措。兩人靜靜對望半晌。云止奐心里嘆了口氣,伸出雙臂。這是他早該做的事情。付清歡還有些發愣,頓了頓,才眉眼含笑縱身躍了下來。他撲了個滿懷,云止奐將他緊緊擁在懷里,緊緊摟著他的腰背,再不想放開了的架勢。懷里的人不沉,可云止奐卻覺得自己快要抱不住了,所以他緊緊箍著他的腰身,恨不得將這個人揉進自己的身心血液里。霎時天地間只剩此二人。兩人靜靜擁了半晌,才逐漸冷靜下來。付清歡埋在云止奐肩窩處,聲音悶悶的:“堂兄告訴我以后我就跑出來追你了……可你……可你怎么跑那么快……”清朗的聲音附了一絲鼻音,語氣帶著委屈,聽得云止奐心都化了。他拍了拍付清歡的背,輕聲笑了笑。付清歡身子一僵,抬起頭瞪大眼睛,看見云止奐仍含著笑意的眼睛,微彎的嘴角,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眼底總是覆著冰霜的道長,一笑如春風,付清歡不由得有些恍惚,恍如在隔世的夢境里。云止奐伸手拂過付清歡的臉頰,眼里又閃過一絲心疼。又瘦了。付清歡此時已經緩了過來,眼睛一彎,抱著云止奐就親了上去。云止奐只愣了一下,就從善如流,伸手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