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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場上去練劍。陽光下他靜靜立在校場邊,難得的艷陽照得他連日蒼白的臉總算有了一絲血色,只是風大,吹起衣擺時把他瘦弱的身形凸顯得一覽無遺。他的確瘦了許多,他自己知道。之前的舊衣服穿在身上已經有些松垮,骨頭凸得有些嚇人,有時候睡覺自己都嫌硌得慌。好在臉本就瘦,穿著寬大的衣袍,別人也看不出來什么。可積思成疾,說不準哪天就倒下來了,付清歡也怕。難怪有人說,行醫者能醫百人,卻醫不了自己。他望著練劍的少女們,突然神色松動一下,向一名少女走去。走近了才發現,就是整天與祁夢一黏在一起的那個小丫頭。叫蘇蘿絡,正是蘇棹的meimei??粗鴭扇跞醯?,話也不多,但心思細膩的程度,比起她哥也半點不遜色。付清歡嘆了口氣,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伸出手示意把木劍給他。蘇蘿絡看了看他的手,把劍柄遞過去。細瘦蒼白的手指輕輕握住了劍柄,蘇蘿絡甚至不敢撒手,生怕這一撒手,這只手就承受不住木劍的重量,握不住它。付清歡把木劍拿在手里,輕車熟路行云流水般做了一套動作,道:“手抬得再高些,出劍,要利落。明白嗎?”若是他看得見自己現在的樣子,肯定驚訝自己竟也會這么溫柔耐心。蘇蘿絡點點頭,接過木劍學著付清歡剛才的動作做了一遍,亦是行云流水,十分漂亮。付清歡欣慰地笑了:“很好?!?/br>他正要離開,蘇蘿絡挽了個劍花把劍拿在身后,問道:“先生水土不服嗎?”付清歡愣了愣,道:“……有一點,怎么了?”蘇蘿絡道:“您……瘦了許多?!?/br>聞言,付清歡眼里閃過一絲慌亂。連一個丫頭都看出來了?那旁人呢?付清歡定了定神,扯著嘴角勉強笑道:“是啊,這里的氣候確實不習慣……我之前,生活在南方的?!?/br>蘇蘿絡一雙杏眼直直看著他,嘴唇抿成一條線,像在思考些什么。過了一會兒,她道:“您……是在為修遠師兄的事著急嗎?”付清歡又是一怔,忍不住后退半步,不說話了。裘修遠受傷已經大半個月了,付清歡總共放血五次。雖每次放得不多,可到底也是從血rou之軀里切切實實流出來的血,哪里不會傷元氣。付清歡不知自己還能撐多久,心急如焚,再有幾塊心病,自然日益消瘦。再沒有載德道人的醫術,他真的只有祭劍這條路才能救裘修遠了。想到這,付清歡又微微蹙起眉。竟與半個多月前的祁景瀾在神態上也相像起來。“沒事,接著練吧?!卑肷?,他輕飄飄留下一句話,轉身走了。到午后下學了,付清歡來到裘修遠房里,看著先前活蹦亂跳現在卻臉色鐵青不省人事的少年,他心里五味雜陳。明年四月又是一屆仙劍會,裘修遠耽誤不得,付清歡拖不得。三天……再等三天……付清歡握緊了焚天,深深望了病床上的少年一眼,走出了屋子。走在路上,付清歡百思不得其解。載德道人雖歸隱,卻一顆仁心從未變過,這次怎的這般?祁景瀾說傳聲鳥幾次回來都沒帶回載德的回音,傳聲鳥這樣聰敏靈慧的靈獸,總不可能是找不到他人。那就是……不愿回復了?這就更奇怪了,是不愿治療裘修遠嗎?為何不直接拒絕?付清歡一邊想著,一邊回了雅榭。今日又該是放血的時日。付清歡的手腕上有三道傷口,幾乎交疊在一起,乍一看就好像一道猙獰的大傷口,十分駭人。付清歡割了兩次覺得傷口太密了就太嚇人,決定還是把原傷口撕開些。剛揭開纏在手腕上的紗布就一陣血腥味撲鼻而來。付清歡覺得有些頭暈,還是強忍著弄了小半碗出來,放小爐里同藥材一起煎著。為些遮住血腥味,付清歡總找些氣味大的藥材一起煎,熏得滿屋子酸臭氣,頭暈更甚。他強撐著弄完了一碗藥,終于沉沉睡去。到第二日一大早他像往常偷偷前去裘修遠的房間。這個時候裘修遠身側是沒有人照看的,他得抓緊時辰把藥喂給他。剛踏進房間,付清歡往床那邊一看,登時愣了。一個頎長時間背影立在裘修遠的塌邊。淡到幾乎泛白的青色衣衫,身姿挺拔,長身玉立,只看背影便知此人定是風華絕代的容貌。那人聽見聲音,緩緩轉過了頭,那是一張昳麗白皙的面容,清俊得讓付清歡心醉。那雙眼淡然無比,如一潭古池,不見波瀾,卻能把人的心境照得清澈無比。一眼萬年。第七十八章清債科(三)兩人靜靜立在原處,相互望進對方的眼眸中,仿佛天地間只剩下彼此,只看得到彼此。付清歡喉嚨一動,有什么話呼之欲出。云止奐眼神深邃,嘴唇琳琳抿成了一條線,沉默片刻,抬步走了過來。精致墨黑的靴子一步一步踏來,落在付清歡心口,驟然綻放出朵朵清香白蓮,只是清香,卻讓他聞得一醉不醒。走到了面前,云止奐停下了腳步,從始至終那雙漂亮淡然的眸子都在付清歡臉上不曾離開,也不言語。兩人身量差得不多,只是付清歡骨架纖細些,以往同云止奐站在一起時看起來也孱弱些,這曾讓他覺得十分不滿,總給人一種他打不過云道長的感覺。付清歡雖生性豁達,但遇上了年紀相仿的人,總是想要比試一番的。他不說,云止奐也明白。現在付清歡瘦了許多,跟云止奐一比,自然更加纖弱。他不禁想要往后退幾步。付清歡想要與道長站在一起,可不想這樣孱弱的自己與道長站在一起。云止奐的目光將他從頭頂到雙腳打量一番。雖神色冷淡,目光深邃,卻無半分審視的意味。最后,他抬起眼,望進付清歡的眼睛。付清歡的手緊緊抓著藥碗,強笑道:“道長,好久不見?!?/br>云止奐收回了目光,垂下了眼簾,輕輕嗯了一聲。仍是冷冷清清的模樣。付清歡心頭涌上幾分酸楚,他別開了視線,望向床上躺著的裘修遠,道:“您是來替他診治的嗎?他……”“他心脈受損,服藥過多,現有體虛之癥?!痹浦箠J亦轉過頭看向裘修遠,頓了頓,往床邊走去。平日裘修遠服的藥都是嚴格控量的,斷不會出現服藥過多這樣的情況,只可能是因為付清歡多加的那一頓偏方了。想到這,付清歡心頭又起了幾分愧疚。付清歡走過去定定望著雙目緊閉的裘修遠,這原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