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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罵了句臟話,不動聲色,悄咪咪退了出去。過爾,蹲在暗處的付清歡終于把那幾個明翚宗的弟子盼出來了,他抬起眼睛偷偷看了看,發現這一行人都是少年,約摸十五六歲十分青澀,應當是結伴出來游歷的。而且,服飾品級都差不多,并沒有領頭的長輩。付清歡松了口氣,拿手在嘴邊抹了一把,方才捻起的煤灰還沒擦干凈,于是便在嘴邊留下兩道,平白添了兩道胡子一般。他干脆坐到了地上靜靜等那幾個少年走遠了再進去,不料這幾個少年衣帶飄飄,乘云一般越發靠近。突然跑走反而增添嫌疑,付清歡低了低頭,抱臂靠到了墻上,裝成喝醉在路邊的酒鬼。“咦,水城這么富裕的地方還有乞丐?”一個健氣高亮的聲音遠遠地就傳過來了。付清歡撇了撇嘴。什么乞丐?有這么狼狽嗎?他把頭低得更低了。“你小聲點?!绷硪粋€少年聲音沉穩些。“我好奇嘛?!蹦莻€聲音健氣的少年拉長了尾音說道,讓后一陣輕快的腳步,他已經跑過來了。少年搖了搖正在裝死的付清歡:“你沒事吧?”付清歡心里暗暗叫苦,只想讓他們趕緊走,便胡亂嗯了一聲,連動都沒動。聲音沉穩的少年遞來了兩個包子:“剛買的,你要不要吃一些?”大爺啊求你們快走吧!付清歡接過來藏在衣服里,壓低了聲音,模仿北方口音胡亂道了謝便臉朝下繼續裝死,不再理會他們,意思再清楚不過:慢走不送。偏偏這幾個少年是難得的熱心腸,又不肯放過他,竊竊私語起來。“你看,他剛才接包子時的猴急樣,肯定餓壞了?!?/br>“是了,原來真是乞丐……”“真可憐……”付清歡:“……”唉。不一會兒,那聲音沉穩的少年還遞銀子過來:“你收著?!?/br>付清歡抬起眼皮飛快瞄了一眼,喉嚨口一陣淤塞,略想吐血。那少年的指甲修得極其圓潤整潔,和捏著的一錠銀子相比,還不知是哪一樣更白一些。說實話,付清歡的確窮,不僅窮還摳,還有點愛占小便宜,但這種錢財,他不敢收。擺明了跟騙錢一樣嗎?話說回來,這幾個少年郎也是出手闊綽,這明晃晃一錠銀子,付清歡要擺攤幾個月才能換來。不明不白施舍給一個陌生人,付清歡忍不住在心里暗道:“敗家!”這錢,萬萬不能收的。付清歡沉思一下,豁出了一張老臉。他“哇”一聲跳起來,直把幾個少年嚇得退了好幾步,領頭那個健氣少年直接把劍拔出了幾分。付清歡眼疾手快大喝一聲把那銀子拍到了地上,直發出“咚”的一聲。付清歡甩著頭,裝瘋賣傻,手舞足蹈一陣就哈哈哈狂笑著甩著袖子蹦著跳著跑遠了。看不嚇跑你們這幫敗家兒!幾個少年從未見過這種場面,一時都愣住了,許久沒回過神,只能呆呆看著那瘋子跑了。許久,那個聲音健氣的少年嘟噥一句:“……真可憐啊?!比缓蠖紫氯グ训厣系哪清V銀子收起來。“是很可憐?!甭曇舫练€的少年點點頭,然后拍拍他,“銀子還我?!?/br>“哥?你的就是我的,你說過的???”“除了錢?!?/br>付清歡一路繞著圈子跑過好幾條街道小巷,才松了口氣,停了下來。他一邊往回走找剛才那間醫館,一邊把外衣脫下來扎在腰間。過程中兩個包子掉了出來,付清歡咬了兩口,挑挑眉覺得很好吃,便蹲在路邊一邊休息一邊吃完了一個。這場景,當真是個瘋癲的乞丐樣。一路上小心翼翼摸摸索索,生怕又碰到那幾個少年。所幸,他們似乎已經走了,付清歡長舒一口氣,大大方方走進了醫館。醫館里沒有客人,老大夫正坐在桌邊閉眼休息,呼吸平穩,似乎快睡著了。付清歡素整衣冠,戳了戳他。老大夫睜開眼,看見一個滿臉煤灰的人正沖著他笑,頓時嚇得差點背過氣,好一陣才緩過來。“事情就是這樣,大夫?!备肚鍤g把事情粗略提了提,“可有什么解救的法子?”老大夫翻了翻自己那本破爛的厚醫書,又把病例冊看了幾頁,然后拈著胡須搖搖頭:“未曾有此例。不過,我問一句,是你扎的?”付清歡尷尬地笑笑:“不不不,不是,我就想來問問有沒有什么法子?!?/br>老大夫搖頭:“無解。其實最便捷的法子,是找準xue位再扎一次。不過,從未有此先例,怕是會傷身?!?/br>付清歡用力點點頭。沒錯,如果讓他再扎一次,道長可能就不是失憶這么簡單了。老大夫想了想,繼續道:“不過,既然他神智清醒,說明并沒有扎得刁鉆,不如等幾日,說不定會好起來?!?/br>付清歡啊了一聲:“可……如果過了一年半載他還是那樣,要怎么辦?”老大夫想了想:“刺激他?!?/br>付清歡沉默下來。他又抓了些治愈傷口的藥,道過謝后見老大夫的妻子正在哄小孫子,便隨口問了句:“阿婆,小孩子怎么哄?”老大夫的妻子笑瞇瞇:“順著他?!?/br>付清歡歪了歪腦袋,不太明白。回到客棧先借了廚房把藥煎了,那陣酸苦味嗆得他頭暈,一時好奇用筷子蘸著嘗了嘗,付清歡的臉直接扭曲成了麻花。一邊心疼著即將要喝這玩意兒的道長,一邊把藥一滴不剩倒進碗里。推開門,付清歡便周身一涼。他掃視一眼房里,發現窗竟是大開著。這天快入秋了,又是偏冷的北方,風肯定是冷的。而云止奐坐在窗邊,準確地說,是坐在付清歡的床邊,正看著窗外出神。付清歡走過去,越過云止奐把窗子關上了。頭發不經意間掠過云止奐的鼻尖。“吹風會生病?!备肚鍤g面露責備看向云止奐,“腿傷沒好也不要多走動?!?/br>云止奐抬起頭看看他,不說話。嘖,還委屈上了。付清歡淺笑著搖搖頭,把那碗黑乎乎的藥遞過來:“喝了,治腿傷的?!?/br>云止奐低垂著眼眸看著那碗藥,抿起了嘴。從這個角度看,能看見其密長的睫毛,在輕輕顫動。付清歡等了一會兒:“呃,你不想喝?”云止奐不說話。“沒毒,我還會害你不成?”付清歡這樣說著,語畢突然意識到了什么。道長現在不認識自己,至少跟自己不熟,那肯定不信任的啊。付清歡嘆了口氣:“……好吧?!彼磷『粑?,輕輕抿了一口那碗藥,極力控制住表情后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你看,我喝了,你信我吧?”云止奐抬眼看看他,這才乖乖接了過來。付清歡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