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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時候開始的?”他幾乎可以肯定,瞞著他的不單是救國會這一件案子。 吳予培倒也不遮掩,答:“自我從日內瓦回來之后?!?/br> 唐競苦笑,看著吳予培又問:“所以你現在到底是什么身份?” “還是跟從前一樣,”吳予培亦看著他,“律師,天主教徒,僅此而已?!?/br> “這幾年里你是在做什么?”唐競繼續。 吳予培回答:“還是做一個律師應該做的事情,按法律辦事,責付當事人出獄罷了?!?/br> “那為什么要瞞著我?”唐競覺得這番說辭簡直不可理喻。 吳予培卻反問:“還記不記得是誰勸我屢敗屢戰?你真覺得我是瞞著你嗎?” 唐競想起五年前的那場慈善酒會,這句話的確是他說的。后來總以為吳予培沒有聽進去,但現實原來恰恰相反。 “既然說不隱瞞,那為什么連我這個鄰居都不知道?”他又問。 吳予培卻答得十分平和:“你之所以不知道,是因為我從沒失手過?!?/br> 這一回,真的是驕傲了。 唐競氣極反笑,不屑與他再辯,轉身拉了周子兮走進她的隔間,關上門對她道:“已經做過的就算了,手上案子的即刻停下來,我們回去?!?/br> “為什么?”周子兮看著他問,“華萊士小姐的那件事,是巡捕房的崔律師提了我名字,當時也是一時情急,怪不得吳先生?!?/br> “崔立新?”唐競簡直無語,“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今日收了你們一千,替你們辦事。明日收了人家兩千,就可以把你們都賣了?!?/br> 周子兮不理,繼續說下去:“總之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決定。特二法院的那些煙毒案子,還有眼下星洲旅館的槍擊案都是我自己要做的。吳先生沒有要求我做任何危險的事,就算他要我做,做與不做也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他無關,與你也無關?!?/br> “與我無關?”唐競看著她反問,“那我們之間算什么?” 周子兮語塞,方才外面的那場對峙也叫她在想這個問題,他們之間算什么?這么多年過去,兩人一同經過許多事,卻原來還是從前的老樣子,他仍舊自以為是她的監護人,一切都可以替她做主。 唐競亦許久不語,只是低頭看著她桌上的記事簿。 周子兮只覺失望,任由他去看,并不知道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方才對吳予培的那番質問來得有多可笑。自始至終,真的讓她身涉險境的其實正是他自己。 “子兮,”他抬頭看著她,“這個案子你真的不能再做下去了?!?/br> 23.1 “為什么?”周子兮又問了一遍。 唐競沒有回答,仍舊一頁頁翻著桌上的本子,其中的筆記從書業公會案開始,到特二法院的那些煙毒案,而后又回到最近的這幾頁,是她會見于母與于亦珍的記錄,以及末尾一頁上星洲旅社、巡捕房崗哨和五號倉棧的標注。 他未必已經了解其中所有的因果,但卻清楚地知道這件事她牽扯的越少越好。 窗外雨聲密集,周子兮看著他,許久沒有等到想要答復,失望已層層累積,但她還是繼續道:“星洲旅社的槍擊殺人案,我已經受正式委任替于亦珍辯護,只要她在拘留所里關著,委任人還要我繼續做下去,我就會繼續做下去。如果真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你至少應該告訴我為什么。我雖然入行不久,但上過法庭,也贏過官司,你不要以為我什么都不懂?!?/br> 唐競知道她是認真的,也聽得出她語氣中的克制,這克制已是出于對他的信任。只可惜他勢必是要辜負她了,他不能給她一個理由,至少不能給她真正的理由。 “好吧,你上過法庭,也贏過官司,”許久,他終于開口,竟是輕笑了一聲,“還記得你回來之后做過的第一件案子嗎? “當然,”周子兮點頭,“書業公會的翻版書案“那一次,你收集完所有證據之后,就去薛華立路巡捕房找崔立新幫忙?!碧聘偲戒佒睌?,語氣中似乎什么情緒都沒有。 周子兮聽聞,果然怔住,再開口,聲音已然低下去:“你怎么知道的?”“那一天,崔律師幫你辦好投告之后,就打過電話給我?!碧聘偺拱?,既是在告訴周子兮,也是為自己理清這千頭萬緒——那時候的崔立新大概還沒想好要做什么,只是順手賣個人情罷了。但到后來,一切就都不一樣了。這轉變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他想到穆公館那場滿是法國人的宴會。也許,只是也許。 “然后呢?”周子兮胸前起伏,失了力氣般在他對面坐下,此刻心中生出的猜測與她傍晩走岀拘留所時的懷疑重合。解釋唾手可得,卻還是叫她難以置信。 唐競避開她的目光,深深呼出一口氣,而后繼續:“崔律師每月從我這里支取報酬,比他在巡捕房領的薪水還多。這點小事,總是會幫忙的?!敝茏淤饴犞?,似乎懂了,又好像沒有。窗外閃電亮了亮,隱隱有雷聲滾過。 你是說翻版書的案子,連同后來的那幾件煙毒案,我之所以能嬴,都是這個原因……:她喃喃,剛開口的時候尚且是一個問句,說到后面連她自己都覺得無需再問下去,答案是這樣的顯而易見。 短短數月的執業生涯在腦中潦草一過,她記起薛華立路總巡捕房與特二法院里的種種,比如王爾曼案,她那樣順利地拿到口供與物證記錄,上面有如此明顯的錯漏。 還有今日拘留所里的值守,以及那份及時到來的槍械報告。她所得的方便早已經多到令旁觀者都生疑的地步,也只有她自己還懵懂無知。 “別人都看出來了,只有我自以為是?!彼皖^笑了聲,是在笑自己。 唐競看著她,心中微顫,莫名又想起多年前一幕。華懋飯店里的那一夜,她坐在他面前夜色里,告訴他所有的一切。她的沉痛,也是他沉痛。彼時,此刻,都是一樣的。他很想對她說,不是的,他也見過她的努力。她做得那么好,叫他意外,甚至令他羨慕。但他也知道,這是最簡單的解釋。他只是要說服她放手,時間已經不多“可案子總是真的吧?”周子兮又開口,是因為想起拘留所里的于亦珍,那張濯凈鉛華的面孔,眼睛下面一粒小痣,有些稚氣的樣子,“我的當事人還關在拘留所里,要是你一定不許我做,容我交接給吳先生?!薄安皇悄銈冋l做問題,”唐競否決,“吳予培也不可以?!彼⒉灰馔?,于母早跟她說過,這是牽扯到幫派的案子?!澳墙酉氯趺礃?”她問“你相信我嗎?”他反問她抬頭看著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在他坦白欺騙了她之后,竟還會這樣問她。但奇怪的是,她發現自己還是相信他的總之這案子你不要管了?!彼坪跻膊恍枰幕卮?,只是合上那本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