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宗的長老為何勸楚南澤而非炎祈，很明顯，是認為楚南澤對宗門感情更深，炎祈又身負魔種不能遠離他們監視。過大的利益蒙蔽了他們的雙眼，或者是楚南澤的實力令他們心驚，打著兩敗俱傷排除異己的主意。

一個宗門，有討厭的人，自然也有還能入眼的。

莫問是真會教徒弟，性格各異的八個人，個個道心堅定，一心一意跟著師父的腳步擔當重任，身先士卒。秦邵弦和趙承智在炎祈總不著宗門的情況下，赫然成了新一代的領頭人，光論戰斗力幾乎迎頭趕上莫宗主幾個弟子，人也成熟許多，連秦邵弦這樣的都難得變得沉穩了。

“好在你沒入魔，不然我一定會打醒你?！鼻厣巯覕蒯斀罔F道，還似入門時表現的那樣直率。

炎祈咳嗽一聲，提高了聲音，“我的火焰可以祛除魔氣?！?/br>
圍著楚南澤爭論不休的長老們不可置信地回頭，就聽炎祈輕飄飄地說道：“魔種早就被燒化了?！?/br>
以前沒說是防著魔修那邊再動歪點子，這回說了，是因為局勢實在不利，道修這方需要一個好消息提一提士氣，再者炎祈不愿意被看犯人一樣看著，他需要戰斗，需要和楚南澤并肩作戰，雙劍齊輝。

各懷心思的長老四散而去，莫問看著炎祈，又瞪一眼楚南澤，這兩個再桀驁，也都是他可以教訓的后輩，“財不露白，真是莽撞?！?/br>
“誰敢來奪？”

“誰奪得走？”

楚南澤和炎祈幾乎同時開口，說完之后俱是一笑，炎祈又給莫問幾個解釋了，“原初之炎是我一族特有的，是獸神的饋贈。獸神只會庇佑自己的子民?！?/br>
莫問慢吞吞地點頭，“那么南澤師弟身上的那團……”

檢查楚南澤身體的時候，他就發現了楚南澤丹田里那團靈火，不像是原來的地心火，而是更奇妙的火焰。

炎祈：“南澤是我的道侶?！?/br>
發過生死誓的道侶，便是彼此的骨中骨，rou中rou。

毫無防備又被秀了一臉呢。莫問沒來得及抱怨，兩大戰斗力先去前線殺了個爽，當真是雙人雙劍，縱橫四海。

在這一日回到宗門的不只是楚南澤和炎祈，一直在外追蹤玄水的華羽也露面了。因為能聚在歲寒峰上的幾位都是信得過的，他不再硬撐著架勢，整個人癱軟在坐榻上，飲了一口酒，才道：“鴉殺說，玄水是扶搖的惡，一直想要殺了我?！?/br>
鴉殺說的不只是這么一點點，還說了很多很多。比如當初他因怨氣纏身外出尋找方法，正是玄水點出的分/身化魔之法；比如在兩域橋下最深處，有一只巨鳥沉眠，玄水喊其“九哥”；比如玄水有一件極華美的金色法衣，金底玄紋格外妖異；比如他是怕玄水殺了華羽，才……

“你信他？”楚南澤只有這一句話，同樣經歷過鳳池一事的炎祈沒說話，意思是一樣的。

華羽還在喝酒，一杯又一杯。他太久沒這么喝過酒了，玄水的實力壓在他頭上，他再未能暢快一醉，然而醉酒不僅有快意的，還有借酒消愁的。

又是一杯，然后他就醉了，燦金的眼線依舊艷色無雙，卻襯得臉色好生蒼白，眼瞼處浮著淺淺的青色。

他說：“我信了一半?！?/br>
“另一半，也不過是覺得那只傻烏鴉被玄水給糊弄了?！比A羽微微一笑，好像還是那天上地下最驕傲的孔雀，連眼眸都恢復了清明。他信了鴉殺，是鴉殺拿命換來的。

鴉殺死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而鴉殺已經死了。

☆、第一百零二口鍋

這種時候，死人實在太正常了，魔道對陣，哪能不死人的？莫宗主八個弟子倒是因為師父給的保障足沒有損失一個，可凌云和端木木重傷，林晚晚透支靈力，蘇景卿原先是笑面虎一般人物，如今成了半面修羅……

說了這么多，無非是想強調，鴉殺光是一死，是完全不足以令華羽有絲毫動容，更別提改變想法的。然而鴉殺實在死得太過決絕釋然，又是自絕于華羽面前，與庚瑤一樣的神魂不存——華羽不是沒有心的。

那一日，華羽仍是遇見了玄水，惜敗而歸，消耗不小的玄水追不上他，似乎也不想乘勝追擊?？墒且幌蛑皇桥杂^的鴉殺跟過去了，以往鴉殺要趕上華羽幾乎是不可能的，但華羽受了傷，氣力不繼，更有幾分等著瞧鴉殺手段的意思在，于是竟駐足不前，只等那人跟過來。

論起了解來，華羽無疑是了解鴉殺的，正如鴉殺了解他一樣。所以發生了那么多之后，他們竟還能靜下心來談一談。

“看我這般狼狽，你似乎并不開心？”華羽輕笑著問道。

鴉殺愿意和華羽多說幾句話，說多久都沒關系，哪怕華羽的語氣總是帶著冷冷的嘲諷。只是在歲寒峰，華羽與他說開了庚瑤一事，他就有些害怕相見，多次看見玄水的手段，他又慶幸自己的選擇，無論是他還是庚瑤，都不愿意華羽隕落。

貪婪地瞧著日思夜想的面容，鴉殺沉聲道：“你會輸。不要管扶搖，不要管修真界，走吧?！?/br>
華羽不喜歡輸這個字，最近他輸了好幾次，但仍堅信自己會贏，哪怕是為了小九也要贏。

“為了扶搖，你也不會贏?！兵f殺多了解華羽啊，所以他確信華羽贏不了，而玄水對華羽的惡意也不是假的。他原打算向玄水請求令他折斷華羽雙翼囚禁起來，只要韜光養晦，總有一日他會再見到驕傲的孔雀展翅，然而在玄水一次次下狠手之后，他懂了魔的喜怒無常，干脆地選擇了向華羽講一個荒誕的故事。

鴉殺舔了舔唇，覺得喉間極干澀，艱難地說了下去，“扶搖待你，并無兄弟情意。我見過扶搖，他……”

華羽冷笑，“你見過他？”

“他就是玄水，玄水是扶搖分出的惡。而但凡他對你有一絲不忍，玄水就無法對你動手！”鴉殺最后是痛苦地嘶吼出聲，“扶搖不值得你那樣對他好！”

怎么可能不恨扶搖？怎么可能不因華羽對扶搖的惦記入執？是玄水告訴他族中分離魔念的秘術，促使了鴉無的誕生，而玄水對鴉無說過——“我們是一樣的?！奔热灰彩请p魂一體，那么扶搖與玄水必定心神相系，玄水的惡念即是對扶搖惡念的放大，若扶搖對華羽無惡意，玄水怎會有那般殺機？

華羽默然不語。

鴉殺心知事關扶搖，華羽不會打斷他的話，“神獸不會入魔，那么九層塔秘境的魔種從何而來？扶搖與玄水無關，那玄水為何可以開放秘境權限，窺見炎祈的幻境？天道為衡，道魔相生，龍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