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朝歌?!标愒V點頭示意,目光挪到祁牧野時,他遲疑一陣,才拱手道,“祁大哥?!?/br> 祁牧野泰然回禮。 白姨指著祁牧野,問陳訴:“訴兒也認識他?” “昔日在城中與二人碰面,吃過一頓飯?!?/br> “原來如此?!卑滓屉p手擦著腰間的衣料,忙活著,“既然都認識,那今晚你們二人便在這住下來?,F下天色已晚,就算即刻趕回去,城門也已關了?!?/br> 白姨說的沒錯,尹江宵禁嚴格,若被人抓到了,恐有性命之憂。 陳家只有兩間臥房,許朝歌與白姨一起,為隱瞞身份,祁牧野只能與陳訴一屋。 “祁jiejie?!眲傔M屋,陳訴便拱手坦白,“城中的事情我都聽說了,jiejie放心,我會幫jiejie周旋?!?/br> 祁牧野拍了兩下陳訴的肩膀,道:“我自然是放心你的?!?/br> “十年未見,在軍中待得可還習慣?” “還行,軍中兄弟都好相處,將軍也都照顧我們?!?/br> “那就好?!逼钅烈翱聪虼巴?,月明星稀,清風徐來,怡然自得,“月色這般好,不如我倆出去聊聊,悶在屋內多沒意思!” 陳訴是個爽快的人,沒絲毫猶豫,他便挪開房門,從櫥柜里提著兩罐子酒跟著祁牧野往外走去。 她們在河堤處停下,躺在草地上,望著夜空中那寂寥的月亮。 “聽說前陣子,你們一直在剿山匪?” 陳訴點點頭:“前朝動亂,便有一群人占著山頭當了匪?,F在商人眾多,過往車隊大多載著金銀珠寶,他們吃了幾次甜頭,就更加猖狂了?!?/br> 陳訴忍不住長嘆一聲,起身揭開酒封,遞給祁牧野。 祁牧野接過,與他碰杯:“還是你小子懂我?!?/br> “你這長吁短嘆,可是有什么煩惱?” 陳訴猛灌了一口酒,粗魯地用袖子抹了一把,憤懣道:“山匪固然可惡,但······我身處的這支懶散的軍隊,更叫人怨恨?!?/br> “朝廷每年給我們撥糧餉,可我們這么多年,竟沒打過一次勝仗!我們的人數可是那匪徒的四倍之多??!” 陳訴說得氣惱,一個勁地借酒消愁,氣沒處撒,便使最大的力氣將酒罐子往地上摔去。 祁牧野懂陳訴的憤怒。銘景帝后期,經濟發達,人們習慣了安樂的生活,只愿意在自己的舒適圈里生活,那時大銘的整體風氣可以說用不思進取來形容。軍隊疲于戰斗,因為不管勝仗還是敗仗,朝廷都會給撥付銀兩。左右都會有錢,何必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打得過,那便將人趕跑了事,從不想著斬草除根。打不過,那便獻點銀兩平息。也正是因為大銘的這種風氣,匪寇自然會得寸進尺。 祁牧野也懂陳訴的無奈。他只是個新兵蛋子,在軍隊毫無話語權,就算他有一腔熱血,也只是一拳頭打在棉花上。 “不要急,慢慢來?!逼钅烈鞍参康?,“事情總會有轉機的?!?/br> “有時候,慢慢來,反而是最快的辦法?!?/br> “朝廷風氣如此,憑一己之力,又怎能改變?我相信,軍中也有不少同你一樣的人,若你們能團結一心,倒也不失為一種辦法?!?/br> “哼!”陳訴拔起一株小草,又狠狠地扔了回去,“他們啊,滿腦子都是賺錢,好回家娶妻過自己的自在日子?!?/br> 祁牧野笑問:“你了解每一個人嗎?” “你說的,大抵都是你軍中的弟兄,那其他人呢,將軍呢,他也是這樣的想法嗎?” 陳訴嘟囔著:“將軍想些什么,豈是我能過問的?” 祁牧野:“你不邁出那一步,怎么知道結果是什么樣的呢?不要害怕嘗試,你現在什么都沒有,不像軍中的將軍,顧及那么多。像你這樣的年紀,不多嘗試嘗試,等什么時候呢?” 陳訴點點頭,若有所思。 “我再問你個問題,在一盆墨水中滴入一滴清水,會有什么變化?” “沒有變化???”陳訴狐疑道。 “對,在一盆墨水中滴入一滴清水,根本改變不了什么。那如果在一盆清水中滴入一滴墨水呢?” 陳訴眼睛一亮:“清水會因此變黑?!?/br> “祁jiejie,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了?!?/br> “軍中風氣已然如此,絕非一日可以改變。若我能找到如清水般的弟兄一同參軍,有我這一滴墨水在,在潛移默化的影響下,我們定能同仇敵愾!” “正是!”祁牧野站起身,提著酒罐看著黑夜中的河面,“軍隊就如王朝的一把利劍,用得好,可以開疆拓土,用得不當,則會導致王朝的覆滅?!?/br> “組建一支軍隊,有兩點最重要。其一,軍隊要有自己的能力,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能保全自己,只有保全了自己,未來才有無限可能不是?” “其二,忠誠必不可少。若軍隊中有人起了二心,這把利劍隨時可能翻轉過來,成為懸在王朝額頭的一把利劍?!?/br> 陳訴:“這如何才能找到這類人呢?” 祁牧野笑著轉身,將剩余的酒灑在地上,盤腿坐在地上:“這便要你自己去思考了。在什么情況下,能讓這些初識的人對你死心塌地?” “我真心對他們不就好了?” 祁牧野輕抬眼皮,不輕不重道:“真心,就一定能換取真心嗎?” “兩種情況,一,在你平步青云的時候給你助力,二,在你絕境中拉你一把,你會更銘記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