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75
說罷“啪啪”拍了兩掌,漸黑的夜色里就有個黑衣人從梁上一躍而下。江春被唬一跳,原來就在二人說話時間,居然還有個“梁上君子”……老夫人握住她手,溫聲道:“好孩子莫怕,這是我使慣了的竇二,比你見過的竇三竇四又長了兩歲,使得一身好本事,危急關頭定能護住你們的。從現在開始,我就將他交與你了,平日|你在學里,就由他來看顧淳哥兒?!?/br>說罷,那竇二就朝著江春跪下,磕了兩個頭,算是認主了。江春喚了聲“竇二哥請起”。男子果然起了,看了老夫人一眼,就出門去。祖孫二人閑坐屋內,說些吃穿住行的閑話,慢慢緩和著方才的緊張氣氛。正說到“要委屈春娘與老婆子一同餓著肚子等了”,房門就被敲響。原是竇二裹著件黑色的斗篷進來了。只見他將斗篷拉開,露出里頭個酣睡的小兒來——正是數月未見的淳哥兒。那小人兒倒是睡得香甜,被竇二抱了一路,居然也未醒?,F在又被換了幾手放床上去,也只輕輕皺了皺眉。竇老夫人道:“春娘,從今往后……靠你了!”說著緊緊握住江春的手,力道之大,痛得她險些呼出口來。竇老夫人再次留戀的望了淳哥兒一眼,毅然決然出了門,不消片刻就消失在夜色中。這院子亦如平時的安靜,好似從未有人來過一般。江春坐床邊,靜靜瞧了睡得安靜的淳哥兒一會兒,心道:你倒是睡得香甜,卻不知你爹你祖母,丟了好大個包袱給我……只盼著你爹能本事大些,全須全尾的回來。不過她轉念一想,老夫人雖交代得嚴肅,但這也只是萬一而已……其實能成事的概率更大些,畢竟當今官家愈發不得人心了,又沒個正經皇子可繼承皇位,下頭新貴之家早被他得罪光了,老牌世家最是狡猾不過,曉得他這般后繼無人,定也不會真正衷心于他。而竇家天時地利人和占全了……她給自己找了理由,來說服自己今日的決定未做錯。待肚子“咕咕咕”的叫起來,她才反應過來,天色早黑了,也不知是何時辰了,自己還未用飯。只得找來竇二,交代一番,慢慢上了朱雀大街,隨意買了兩個饅頭應付了事。直到回了學寢,將那信物與鑰匙掏出來,小心翼翼看了看,她毫不懷疑,這就是鄧菊娘那位傳奇女子畢生的心血了……她嘆息著仔細藏妥帖了,才有心思洗漱過。待躺在了自己床上,聞著被子上熟悉的皂角香味,覺出無盡的安全感來……她才在心內感慨起來:還說上次的元芳是“臨終托孤”,這……才是真正托孤呢。第113章反撲翌日,江春習慣性的又早早醒了,一夜都未好睡,不停穿梭于各種夢境中,一會兒王家箐,一會兒金江,一會兒又是東京城,喜怒哀樂早已不知……醒來想要回想夢境,卻又甚也記不起來。今日天色亮得格外早,明亮的天光從窗外透進來,江春使勁揉揉眼睛,胡沁雪不在,暗怪自己睡太沉了,看這天色,怕是已辰時二刻了,連晨課都趕不上了!她急急忙忙隨意洗漱一把,只覺著今日天氣異常的冷,才倒出來的熱水,片刻功夫就冷了。好容易開了學寢門,樓里一股寒風只往脖子里鉆。待出了門,見著外頭銀裝素裹的世界,才知是下雪了。她活了兩輩子第一次見過真正的“雪”。這輩子在金江四年是從未下過雪的,“上輩子”亦只見過稍微飄了幾片雪花,似這般積起厚厚一層的卻是第一次。她有點興奮,拉起領子,盡量將脖子縮進衣裳里頭,厚底的布鞋踩在潔白無瑕的雪面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只覺著連日來的緊張都緩解了許多。待進了學舍,同窗到的還不多,皆縮著手腳靜靜安坐。自從官家驚馬后,京里局勢也隨著冬月的天氣般冷冽肅殺起來,少男少女們早沒了往日“指點江山”的熱情,大家心知今年的年關怕是不好過了。同樣的,待鐘聲響過,夫子進了學舍,眾人才勉強打起精神,聽起課來。“傷寒,脈微而厥,至七八日,膚冷,其人躁,無暫安時者,此為藏厥,非為蛔厥也?!闭f的是傷寒厥陰病時,有一種與蛔厥證極為相似的病癥,名“臟厥”。江春上輩子未曾遇到過真正的臟厥證,畢竟后世醫療條件發達,若真四肢冰冷昏死過去了,基本都是打120入搶救室了,哪有機會上中醫?但她自己雖未親眼見過,卻是曉得這病證的,且臟厥與蛔厥的區別也分外明顯。“蛔厥者其人當吐蛔,令病者靜,而復時煩,此為藏寒?;咨先腚?,故煩,須臾復止,得食而嘔,又煩者,蛔聞食臭出,其人當自吐蛔?!崩戏蜃訐u頭晃腦念念有詞,江春|心內又跟著過了一遍,這些都是她提前背誦過的經文了。說的是蛔厥有個明顯的癥狀就是“吐蛔”。莫以為后世生活、衛生條件改善,不會再有人吐蛔蟲了。以前大三暑假,跟著帶教老師下鄉義診時,她倒是聽過一例。那是個八|九歲的半大孩子了,皮膚黝黑,四肢干瘦而細,時常肚臍周圍肚痛,農村醫療條件有限,自己解大便解出七八公分長的蛔蟲來,家長被嚇得半死,請了神婆喝過符水,非但未將那“蟲神”壓下去,半夜居然吐出兩條“大蟲子”來……張仲景早在兩千年前就說過了——“蛔厥者,烏梅丸主之”。那次的帶教老師是純中醫出身,嘴里“仲景用細辛桂,人參附子椒姜繼,黃連黃柏及當歸,溫臟安蛔寒厥劑”的念叨著,直接開了烏梅丸并兩樣驅蟲藥與他,變丸為湯。果然半個月后,待暑期醫療實踐隊準備離開時,那少年提了一籃子山葡萄來感謝眾人,道藥后肚子再未痛過,還解出了好幾條一動不動的蛔蟲來……那是被麻痹了。這時代的烏梅丸是真正的丸藥,江春以前在熟藥所時學過制作工藝,先將所需的細辛、干姜等十味藥搗碎成末備用。再將用醋浸漬過一天一夜的烏梅去核,置于米下蒸煮,待米熟取出烏梅搗碎成泥,加蜂蜜,與那早備好的粉末相和,放研臼中舂搗均勻,最后用手捏成梧桐子大的丸藥即可。似家中正長身體的軍哥兒幾兄弟,常備著這丸藥倒是不錯。想著想著,這學也就散了,現都學到厥陰病了,課程已近尾聲,沒幾日就要年試,這次年試關系著日后能否升上內舍班,能否考上翰林院醫官局,眾人無不重視。就是胡沁雪與徐紹也憂心,幾人只隨意用了午食就回學舍溫習功課。不想,才到學舍,就聽一片“嗡嗡”聲,似是在小聲議論著甚,江春|心內暗叫“不妙”:難道是又生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