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63
那就是真的情況緊急了,到時候江家人再去亦不遲。想通了這一層,江春覺著……自己還是莫cao心這些大人的事了,先將后日的試給考好再說。待用過午食,江春也就不再糾結了,生怕自己在這環境里容易被王氏的焦慮給感染了,趁著天暖,路上行人還多,就往學里去。走之前又與爹老倌約好了,初四那日午后,趕著牛車去幫她搬學寢鋪蓋。當然,也沒忘了將江家的戶籍文書帶館里去,明日可還要靠這“戶口本”領準考牌呢。回了學館,寢里照例是無人的,她倒是又靜下心來,看了半日的書。用過晚食,少不得要揣上銀錢,出門去買些全套的文房四寶。誰知那館前的筆墨鋪子卻告她,為了防止舞弊不公,那筆墨紙硯都是學里教管司統一備齊的……這老板倒是個好人。原來,這里的“高考”亦只需帶著人和腦子進場就行了,這倒是不錯。無了事,也就不急著回學館了,只順著門前北街溜達。正是用晚食的時辰,一路上大小館子倒是熱鬧,男女坐一處了嬉笑打鬧的,談笑風生的,都是熱鬧景象。因學館位于山腳偏山腰處,地勢高,前后無遮擋的,冬臘月的風刮得呼呼響,冷得很。倒是這山下的街面上風小房多的,走著不覺冷。“春兒!”江春轉頭,見是舅舅高洪在喊她。她已三個月未見舅舅了。不知可是cao心事太多,這兩年來他老得特別快,才四十歲不到的年紀,頭發卻已白了三分之一,夾在絲絲黑發里像沒洗干凈的抹布沾了灰,雖然梳理得整整齊齊,但她還是覺著有些凌|亂……與衰老。是的,衰老。衰老是分兩類的,身體機能的減退,比如肝腎陰虛,陰陽不足,卵|巢功能減退,這些都是生理上的,多表現為rou|眼可見的頭發花白、脊背佝僂、老眼昏花、齒松發落、更年期提前等明顯外在征象。但還有一種是心理上的疲憊,隱性的改變總是最難察覺的。以前江春對高洪存了疙瘩,不愿多與他接觸,自是察覺不到的?,F今仔細一瞧,他那精明能干的雙眼不知何時已染上了混濁,白睛發黃,還夾著些散不掉的血絲,瞳仁也似蒙上了一層翳障……鼻子兩側的法令紋有些超乎年紀的深邃……雖然他的背仍然挺得筆直,說話聲仍然清晰洪亮……但江春就是覺著他身上散發的那股“衰老”氣息愈發濃厚了。這與三年前談笑風生的舅舅似乎不是同一個人。夏荷未曾對劉氏手下留情,時間又何曾對高洪心慈手軟?比江老大大不了兩歲的他,卻有種江老伯的既視感,明明郎舅兩人,卻是兩代人的錯覺。想起當年江家的第一桶金還是全靠他從中說和的,那次他對著自己調皮的擠眼睛,幫自己與掌柜的砍價……都還歷歷在目。自己對他的敬重到底是從何時開始打了折扣呢?也許是舅母流|產前她去送螃蟹,聽店小二道他幫著夏荷打官司那次吧?或許是舅母流|產了他卻不在身邊那次吧?還有可能,是舅母逝世直到入殮上山他都沒出現的時候吧?當然,她知道,她最難過的還是面對那半罐子湯藥時,他馬后炮的只去輕飄飄報了個官……這樣為人夫的舅舅令她失望了。他在事后的冷靜、沉默都讓江春失望,成了她心內的疙瘩。但現在這樣子的舅舅卻是出乎她意料的……她以為他會沉寂一段時日后重新娶個女人,繼續風光地做賬房先生,而不是這般急速地衰老下去。江春垂了眼眸,終于輕輕喚了聲“舅舅”。高洪早已習慣了她這樣的態度,也不以為意,只喚了她進迎客樓,道:“怎這般晚了還在外頭行走?晚食可用過了?”江春皆隨意應了。高洪見此,感慨了句:“力哥兒與你兩個倒是相似,不想理我時就都一樣的作個鵪鶉樣子?!?/br>江春聽他提起高力,終于抬頭望著他,仍然未說話。高洪伸出手來,似乎想要像小時候一般摸摸她腦袋,想起她已是十二三的小娘子了,又中途將手改了道,放回自己后腰,習慣性的捶了兩下。“舅舅這幾日身上不好?”“老|毛病了,這腰桿子總是酸痛,吃了幾劑風濕藥也不見好轉?!?/br>江春想起他每日定定坐在柜臺后打算盤,這樣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最容易引起脊椎病變了……他這怕是腰椎的問題吧。“那舅舅往后就少吃風濕藥了,倒是可吃些強腰健骨、通經活絡的,平日家去了還得多臥床休息,床板也莫太軟和了……”望著高洪那有些微亮的眼眸,江春又說不下去了。本來內心是對他有疙瘩的,怎說著說著就忘了這一茬?她有些懊惱。高洪卻望著她那懊惱的樣子笑了笑,雖然將眼角的皺紋撕扯得愈發深邃了,但混濁的雙目卻似乎清透了兩分。“你后日就升學試了罷?戶籍文書可帶來了?衣裳襪子要穿暖和些,到時候天冷了怕坐不住?!备吆橄駛€和藹的長者般嘮叨著。江春有些心酸,這要是舅母還在該多好,她能接受得更心安理得。現在的她,總覺著,若接受了舅舅的關懷,與舅舅“和解”,仿佛就是背叛了那個可憐的女人似的。見她低著頭不出聲,高洪又嘆了口氣:“今日可是從家來的?那書信收著了罷?我忙著來做工,就請了隔壁小相公幫忙送去的……力哥兒那小子,天未亮就不見了蹤影?!?/br>江春終不忍心,答了句:“收著了,多謝舅舅?!?/br>聽聞高力的事情,又忍不住問道:“力哥兒在忙甚嘞?可不得想著考縣學的事了?”“莫提了,我們亦不知哩,只聽他嘴里念叨著要去學甚武藝……前幾日還拜了個別村的師傅,專門走鏢的,你外婆被他磨得沒法子,提了幾十個雞蛋去那戶人家意思一下,又給了幾百文的甚‘拜師費’,就當哄著他玩玩……”“誰也未當真的,哪曉得這小子這幾日就著了魔似的早出晚歸……讀書不見他有這勁頭,學這些把式卻是肯下心思……委實頭疼哩?!?/br>頓了頓,似乎是怕江春又歇下好不容易提起的興致,高洪忙接著道:“原本只盼著他能學些算籌本事,來接了我的班,哪曉得大字不識幾個,整日上躥下跳倒是厲害……文哥兒跟著他也學得調皮搗蛋,只怕你阿嬤都拿他沒法子了?!?/br>江春點點頭。這倒是真的,現在的文哥兒愈發調皮了,若沒江老大在上頭壓著,估計得上天。但回過神來,她又覺出微微的不適來:舅舅的態度似乎有些在討好她?“天色要黑了,你個小娘子家家的,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