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是會這樣的。

舒辭不相信沈臣會當著他的面殺了林曉月，可是李?，幠?？

如果不是他今天看到李?，幍撵`魂，沈臣完全有辦法悄悄動手，然后不會讓任何人懷疑。包括他自己。

未來的日子也是一樣的，沈臣他不是人，他的行為完全可以游離于法制、道德、人倫之外。

而唯一牽制沈臣的。舒辭知道，是他自己?？伤娴哪茏龅絾?？

“同學，你沒事吧？”擠進電梯的時候，一位穿著病號服的阿姨看了他好幾眼，忍不住關心道。

“沒事?！笔孓o看到她擔憂的雙眼，笑了一下才發現一直有眼淚溢出來，順著他微笑的動作滑落到嘴角。

“男兒有淚不輕彈啊，”阿姨看他穿著白大褂，便也知道他不是病人，拍拍他的肩膀道，“你還這么年輕，未來的日子還很多呢?！?/br>
舒辭感激地點了點頭。

他回到了呼吸內科的住院部，走到示教室的時候，老師已經開始講課了。

一個下午舒辭都有點恍惚。

甚至下課之后，在電梯到達一樓時，他把剛剛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去，然后隨著涌入的人群又往樓上去了。

舒辭悲哀地發現，他不敢面對沈臣，明明昨天還是互相訴說著愛語的那個人。

可沒有辦法，舒辭知道如果他不去，沈臣會一直在原地等的，直到他出現為止。

剛剛走出電梯沒幾步，沈臣就往他這邊看了過來，棕褐色的眸子彎了彎，帶著笑意的。

舒辭走了過去，沈臣便伸手把他抱住了。

“怎么這么慢？”

沈臣的聲音里帶著點抱怨。

熟悉的氣息包裹了舒辭，他的眼淚又涌了出來。

“你怎么哭了？”沈臣察覺到舒辭不對勁，松開了他，仔細看他的表情。

“沒事，剛剛有個病人呼吸衰竭去世了?！笔孓o抹了抹眼淚，擦得眼角更紅了些。

“可人總是會死的?！鄙虺及参克?，“不論早晚，那本是他該去的地方?！?/br>
舒辭愣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兩個人在醫院附近隨便找了個店吃午飯。

點的是兩份茄子木桶飯。

沈臣知道舒辭喜歡吃，看他剛剛吃完一半，又把自己那份夾過去，重新把小木桶填得滿滿的。

可舒辭整個人都有點心不在焉，竟沒發現自己這邊又滿了，只一口一口地吃著。

“你怎么了？”沈臣問他。

“阿臣，你還記得之前那個學妹嗎？”舒辭沉默了一下，還是問了出口。

“誰？”沈臣皺起了眉。

“李?，??！笔孓o一邊說一邊用筷子攪著飯菜，“她……出意外去世了。我想去墓地看看她，順便再去見見她的父母?！?/br>
在他說話的時候，沈臣奪過了他手中的筷子，把他的木桶拖了過來，用勺子舀了一小勺米飯，遞到他的面前，他說，“先把飯吃完?！?/br>
第29章下

令舒辭有些意外的是，沈臣沒有討價還價，也沒有趁機提任何要求就同意了他的提議。

于是舒辭從李?，幍妮o導員那里知道了她家的具體地點之后，便挑了個周末和沈臣一起坐車去了那邊。

李?，幍募以谝粋€小鎮上，兩人走在龜裂的水泥路上，路邊垃圾堆在污黑的水洼里，散發出一股若隱若無的味道，讓沈臣皺起了眉。

好在他們很快來到了一家狹窄的副食店前，跟店主說明了情況之后，他們很順利地走了進去。

里面很陰暗，只有從上方天井投下來的一小片光。

但這里反而讓沈臣更加放松了些。

盤旋而上的樓梯前裝了鐵門，舒辭輕輕叫了一聲不見有人出來，便又敲了敲門。

站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體態臃腫的中年婦女慢悠悠地走過來，然后停在鐵門后面問他們：“你們找誰？”

“阿姨你好，我們找李?，幍募胰??！笔孓o道。

中年婦女看了好幾眼舒辭手里提著的水果和牛奶，才開門道，“原來是找那兩個老不死的，他們在四樓，你跟去吧?！闭f完就趿拉著鞋走了。

舒辭和沈臣隨在她身后，走上了樓。

婦女走到三樓時進了一個房間，啪嗒一下關了門。

舒辭在這個時候聽到了樓上隱約的咳嗽聲，他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走到四樓的時候咳嗽聲又變弱了，這里有兩個房間，一南一北相對而立。兩個都是黃紅油漆涂刷的木門，都貼著紅底黑字的春聯。

舒辭選了一扇門敲了兩下，可還沒等他出聲詢問，就有人就制止了他。

“別敲啦！里面沒有人?！笔孓o回頭，一眼就認出了跟他說話的是李?，幍哪赣H。

“阿姨好?！笔孓o忙禮貌地打招呼，“我叫舒辭，是?，幍耐瑢W，來看看您和叔叔。他是沈臣，也是和我一起來的?！?/br>
“哦！”李mama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仔細打量了他們幾眼，一邊把他們引進家門一邊道：“沒聽?，幪崞疬^你們?！?/br>
“我們剛剛認識不久?！?/br>
房間很擁擠，里面安置的東西太多了。

簡陋的衣柜，顏色發舊的大床，落滿灰塵的梳妝臺和電腦桌，硬木沙發和配套的茶幾。

茶幾上堆滿了各種瓶瓶罐罐，有吃的有用的，李爸爸正一邊吞云吐霧，一邊看著央視播放的星光大道。

“叔叔好?！笔孓o實在找不到地方，就把牛奶和水果放在了地上。

“你好?！崩钍迨鍛艘宦?，轉頭看他，“你是？”

“?，幍耐瑢W?！崩頼ama遞了兩杯水給他們。

“閨女的同學啊，坐吧?！崩畎职謴纳嘲l上站了起來，讓舒辭和沈臣坐下。

“你們來了就好，不用帶東西！”李mama蹲了下來，把水果和牛奶拿起來放在了電腦桌上。

“?，帯辉诹?，我們做這些也是應該的?！?/br>
房間里的光線比外面亮了些，舒辭得以看到了李mama的滿頭銀發和蠟黃松弛的皮膚，這絕不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母親衰老的程度。

他的心里隱隱有些發酸。

“謝謝你們以前照顧?，?，有你們當同學是?，幍母??！崩畎职挚瓷先ズ軌褜?，但在他站起來之后，舒辭才發現他的腿有些跛，應該的受過傷的。

幾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天，很快到了午飯時間，兩夫妻想留兩個人吃飯，但看他們兩個實在要走，便拿了舒辭帶來的禮物想要還給他。

舒辭從門口一直推脫到樓梯口都沒能讓李?，幍母改甘障?，倒引來了樓下那位婦女的注意，她仰頭“喲”了一聲，然后噌噌噌跑了上來。

“你們都不要那給我吧！”說著伸手就要拿。

李mama連忙把東西收了回來，“梅姐……這不太合適吧？”

梅姐臉色立刻難看了起來，“有什么不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