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地流，霧氣迷了他的眼。他想起周嘉亦在酒吧說的那些話，突然重重地一抹臉。千頭萬緒在他胸中匯集，他任由溫水漫過他的身體，往后一倒，躺在浴缸中，看著明晃晃的天花板。

“小昂……”他從喉嚨里壓出一聲嘆息。

王戌沅在浴缸中睡著了，他運氣好，沒有在浴缸中淹死，但驚醒時水沒過口鼻時的景象依舊讓他后怕。等他收拾妥帖回到家中時，已經快凌晨一點了。他的兒子，徐子昂，安靜地躺在床上，像一個天使一樣，睡得正香。

王戌沅單腿跪在床上，把兒子抱在自己懷里，當他是小孩子一般，溫柔地一下一下拍他的背脊。

徐子昂閉著眼，柔軟的臉蛋貼著王戌沅的大腿。王戌沅低頭看著兒子，徐子昂的耳朵小小的，耳垂卻很厚，這是有福相的耳朵，他忍不住捏了捏。徐子昂縮了縮脖子，沒有被弄醒，換了個姿勢，又繼續睡過去。

就是這樣看著他，王戌沅就感受到無以倫比的幸福，他的眼神是別人從未見過的柔情蜜意，嘴角的笑怎么也抹不掉。以前的他肯定不敢相信，這世上居然有一個人，什么話都不用說，什么事也不用做，他就愿意將滿腔的愛意都給他。

這是血脈造就的神奇的力量。

一年前的小昂看到自己時，也一定是被這股力量影響了。

他們是血緣至親的父子，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徐子昂久違地睡到了八點，起床時，另一半床仍然是空的，王戌沅還沒有回來。徐子昂深吸幾口氣，不讓自己的失落表現得太明顯。他走到衛生間準備洗漱，看到王戌沅的牙刷是濕的。

他回來了！徐子昂眼睛一亮，跑出衛生間大叫道：“爸爸！”

王戌沅從廚房探出頭來，眼睛彎彎的，“稍等一下，早餐快好了?！?/br>
徐子昂的心房立馬安定起來，他走回衛生間，刷牙的時候都哼起了歌，蹲在馬桶上時也時不時傻笑。廁所的門突然被打開，王戌沅走了進來，“是不是又躲在廁所里玩手機，怎么蹲這么久？”兩人目光相對，徐子昂又傻兮兮地笑起來，攤開空空的手掌。

王戌沅也被他的笑容感染，伸手揉亂他的頭發，“快點，你九點得到學校呢?！?/br>
徐子昂乖乖地吃完早飯，背起書包出了門。王戌沅站在門口看著他下樓，徐子昂快走到拐角時突然停住腳步，用力朝他招了招手?！鞍莅?，爸爸?！?/br>
“注意安全?！蓖跣玢鋰诟赖?。他從早上醒來開始，就想問問徐子昂，周嘉亦是不是他的男朋友，但直到徐子昂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也沒能問出口?；蛟S是因為，他心中已經有答案了。

13

不過初夏，南方的城市已經被高溫侵襲。陽光從茂密的綠葉縫隙中墜落，帶著睥睨的姿態。水面的波光晃人眼，遠處的青山仿佛浮在霧里，伴著交相輝映的蟬鳴、鳥叫和流水聲，構成一幅鮮嫩欲滴的景象。

徐子昂一時走了神，沒聽到同學叫他的名字，“快換衣服，徐子昂?！?/br>
說話的人是他們班的體育特長生，長得人高馬大，笑起來很憨厚。

“石頭，你是等不及去見穿著泳裝的女生們了吧?！庇腥撕逍ζ饋?。

“難道你不想見？”石頭立馬追過去，把那人狠狠壓在地上。

一時歡笑聲，打鬧聲，叨擾聲混成一片。徐子昂看著眼前的熱鬧景象，不由笑了笑，單手脫掉了寬松的短袖。

石頭這時又跑了過來，看到半裸的徐子昂，捏了捏他的手臂，“你這么瘦，沒想到還有肌rou?！?/br>
徐子昂努力繃緊上臂，“我以前是練沖浪的?！?/br>
“你撒謊！”眾人哈哈大笑，石頭出其不意從后方猛地撞向徐子昂，“啪”地一聲，徐子昂栽進了面前的湖水中。

湖水涼爽舒適，讓徐子昂渾身一個激靈，全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來。他鉆出水面，將頭發抹在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明亮的眼睛。朝岸上盯著他們的同學笑起來，潔白的牙齒和臉側的酒窩在陽光下分外顯眼。

躲在另一邊換衣服的女生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紛紛看了過來。

石頭看著水里的徐子昂，忍不住摸了摸嘴角，確定口水沒有流出來。徐子昂從水面出現的那一刻，他不知為何想到了“出水芙蓉”這四個字，對方艷麗的面容和甜美的笑容一時讓他心如擂鼓。他強令自己移開目光，趕緊看向另一邊穿著泳裝青春靚麗的女生，劇烈的心跳才逐漸平復下來。

徐子昂盡情地在湖中暢游，他確實練過沖浪，甚至是專業級別的運動員。他在海濱城市出生，家門外五百米就是海灘。每日每日，他就是在海邊游泳，沖浪，玩帆船，那是他曾經的童年和少年。

徐子昂潛入水中，身體像魚一般自由擺動，快速地在水中遨游。

現在他已經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過去廣闊的海天一色，落日云霞都逝在夢里，變成現在秀氣繾綣的江南水鄉。

徐子昂浮出水面，發現他已經來到了湖的中央，依稀可以聽到岸邊同學的喧鬧聲，但更多的是蟬鳴，蛙叫，還有獨屬于夏日的風穿過樹葉的窸窣聲。徐子昂看到遠處的同學朝他招手，正準備游回去，突然聽到身后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他的名字——“小昂?！?/br>
他立馬回過頭去，雙眼驚喜地睜大，笑容無法抑制地流露出來。

王戌沅站在岸邊，他穿著絲質的襯衣和短褲，寬肩細腰的身材和長得過分的腿不加掩飾地展露出來，他摘掉墨鏡，朝徐子昂揚了揚下巴。

徐子昂立馬憋住一口氣，用最快的速度朝王戌沅游去。剛游到一半，就被一個guntang結實的胸膛擁抱住。王戌沅托著徐子昂的腰把他從水里撈出來，他竟然也脫了衣服下了水。

“你怎么來了?！毙熳影盒χ鴮⑹址旁谕跣玢涑嗦愕募绨蛏?，又像是被燙到一般縮了回去。

王戌沅眸色暗了暗，但他沒說什么，只帶著徐子昂往岸邊游。他的手放在徐子昂的肩窩里，那兒的皮膚很光滑，不知是不是因為在水里的緣故，王戌沅忍不住用勁揉了揉。

來到岸邊，徐子昂兩手一撐，倒在了草地上。游了大半個湖，他實在累癱了。低頭一看，王戌沅卻還在水里沒上來，徐子昂疑惑地揚起眉，“爸爸？”

“小昂，去那邊把我的衣服拿過來?！蓖跣玢渲噶酥覆輩驳牧硪贿?。

徐子昂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發現王戌沅的襯衣和短褲都在岸邊。

他是全部光著的！

徐子昂臉“嘭”地紅了，他顧不得疲累，連滾帶爬地把王戌沅的衣服拿了過來，丟在一邊。

濕淋淋的王戌沅從湖中爬上岸，徐子昂低著頭，聽著旁邊滴滴答答的水聲和穿衣服的聲音，幾乎要把面前的幾朵花盯穿。

“好了，我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