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聞，他就這樣一路走到了棺材前，低頭凝視此刻躺在里面的人。

格雷的臉色還是那么蒼白，盡管棺材在源源不斷地為他補充血氣，可他并沒能吸收多少。

魯西安伸手慢慢拂過他的臉，那張臉現在冷冰冰的，就仿佛所有的熱力都已經從這具身體中揮發出去了一樣。

“格雷，你這笨蛋，我明明已經有對付他們的方法，你為什么還要沖過來？”輕喃的嗓音中帶著責備，可魯西安此刻的眼神卻極盡溫柔，他知道格雷聽不到，可似乎不說些什么，他無法保持冷靜。

“一次又一次，你犧牲自己，但是這一次，換我來保護你?！?/br>
“格雷，如果這就是愛，那么毫無疑問，我愛著你?！?/br>
魯西安低喃著，俯身輕吻格雷的唇，那柔軟的雙唇現在也有些僵硬，他用舌尖輕輕舔舐它們，讓它們變得濕潤，變得柔軟。

他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傳遞生命力，就算是拿他自己的去抵消也可以，但是沒有用，格雷的眼睛緊閉著，仿佛再也不會睜開。

“格雷，我要蓋上棺蓋了，你有一整晚的時間，你必須醒過來?！敝逼鹕?，魯西安最后摸了摸格雷的臉頰，輕輕蓋上了棺蓋。

領地內幽藍色的火焰突然熄滅了，一下子變得漆黑一片的空間里，他冷漠的雙眸中閃動著瀲滟的光。

手指在棺蓋上輕輕拂過，他深吸了口氣，轉身走到領地外的臺階上坐下。

審判之門已經準備好了，可他卻不知道格雷是否還能醒過來，如果格雷醒不過來，儀式將無法進行。

都怪他太大意了，如果他能早點察覺到敵人的氣息，格雷就不會變成這樣了。想到這里，雙手忍不住緊緊握成了拳，心中的內疚和自責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就這樣擔憂了一夜，煩躁了一夜，當時間流逝而過，新的一天開始時，魯西安懸了一夜的心，漸漸變得沉重起來。

領地內仍然沒有任何響動，格雷根本就沒有醒來。

這時，有人穿越了沉默之森的結界，朝著他的方向迅速飛了過來，幾秒種后，喬薩落在了他眼前，看著他說：“小安，儀式都準備好了，審判者們也都就位了?！?/br>
魯西安仍坐在原地沒有動，他的神色看起來很疲憊，臉色也很蒼白，一點精神也沒有。

喬薩慢慢皺緊了眉，他轉頭朝本杰明家的領地看了一眼，低聲問：“他還沒有醒嗎？”

魯西安搖了搖頭，抬手撐住了腦袋，喃喃低語：“或許……已經太遲了?！?/br>
他的肩膀微微在顫抖，害怕、絕望、恐懼，所有這些負面的情緒在這一刻沖上來，幾乎湮沒了他。

“不會的！”喬薩低吼一聲，一把拽起了魯西安，沖他吼道：“你坐在這里有什么用，去叫醒他啊，叫不醒就用力搖，搖不醒就揍他一頓，總之必須讓他醒過來！小安，如果連你都放棄，誰還能把他從死神的手里奪回來？”

“我……”

“這樣可不像你，我所了解的魯西安?本杰明不是這么懦弱的家伙?！眴趟_語速很快，說完這句話，抓著魯西安的衣襟就拉著他沖入了領地。

幽藍色的火焰自動燃起，藍光鋪滿了視野，喬薩就這樣拉著魯西安一路來到盡頭，用力推開了棺蓋。

沉重的蓋子發出一聲悶響，躺在里面的人閉著眼睛，似乎不曾醒來。

“格雷?霍恩斯，我現在命令你立刻給我醒過來！”喬薩一把掐住了格雷的脖子，一邊手下用力一邊大喊道。

魯西安被他的動作驚到，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皺眉道：“喬薩，不要胡鬧?！?/br>
“我哪有胡鬧？你一定不舍得動手，所以我來幫你啊?！?/br>
“你會掐死他的?！?/br>
“不會，我知道分寸?！?/br>
“咳咳……”一聲微弱的咳嗽聲突然響起，打斷了正在爭執的兩人，魯西安和格雷同時低下頭，就看到格雷的眼睛慢慢睜開了。

喬薩立刻松開了手，得意地勾起了嘴角，還朝魯西安眨了眨眼睛。

魯西安怔怔看著格雷，根本就沒有半點反應。

格雷在這時做了個深呼吸，抬起手朝他們打招呼說：“早安，不過，不要揍我，我已經清醒了?！?/br>
他的聲音很虛弱，可臉上卻還掛著笑，言語中的幽默讓喬薩翻了個白眼，朝他虛晃一拳說：“你這家伙，早就醒了為什么不睜開眼睛，故意要讓我們緊張嗎！”

“我能聽到你們說話，但是睜不開眼睛嘛?！?/br>
“誰相信你，你這混蛋根本就是故意的！”

“喬薩，我好歹是重病患者，你就不要跟我計較了嘛?！?/br>
“混蛋，哪個重病患者會像你這么欠扁？”

那邊兩個人一邊玩笑一邊爭論著，這邊魯西安卻始終沒有出聲，只是目光一瞬不眨地落在格雷的臉上。

格雷醒了，真是太好了。對他來說，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他會因為一個人睜開眼睛而覺得激動興奮到不能自己。

喬薩把格雷扶起來，又扶著他跳出了棺材，轉頭對魯西安說：“小安，走了，大家都在等著呢?！?/br>
“嗯?！濒斘靼苍趲酌腌姾蟠鹆嗽?，他看向格雷，微笑了一下。

那個笑容在室內幽藍色的光線下顯得異常好看，格雷微微睜大了眼睛，愣住了回不過神來。

喬薩一把把他抱了起來，也不多說廢話，轉身就往外走。

魯西安很快跟了上來，低聲說：“喬薩，還是我來吧?！?/br>
“你一夜沒睡，還逞什么強？再說了，極夜之地現在隨便找個女人恐怕都比他重，我還不至于抱不動他?！眴趟_囂張地勾起嘴角，說完這句話后，直接振開翅膀就朝審判之門的方向飛了過去。

格雷聽了他的話后嘴角抽搐，低聲想反駁，但被喬薩一個瞪眼就壓了回去。

魯西安沒有立刻跟上喬薩，他站在本杰明家領地的入口處，回頭朝排列著的棺材看了好一會兒，深吸了口氣。

審判之門在長老院的后方，那里是極夜之地最為神圣的禁區之一，除了要舉行儀式的時候，沒有人會進入這片區域。

儀式的術陣已經被開啟了，巨大的圓形術陣在地面上發出幽幽的光，石造的拱門共有十扇，連續排列著，組成了審判之門。

九位審判者已經就位，喬薩把格雷帶到審判之門的入口前，告訴他等會只要筆直走過拱門就可以，隨后才走到自己應該站立的屬于審判者的位置。

格雷站在高大的石拱門前，他平和的目光環視向四周。十位審判者他并不全部都認識，但是他能從這些人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

有人支持他，有人厭惡他，有人拿淡漠的目光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又抬頭看向眼前的石拱門，鉛灰色的巖石經過歲月的洗禮后已經出現斑駁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