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歷子鎬深吸了一口氣，“項崢，好久不見?！?/br>
“什么好久不見，這一天都沒到呢你就這么……”項崢像是猛地意識到什么一樣，突然一哽，瞳孔急劇收縮，想我那兩個字硬生生的卡在了喉間，如同尖銳的刺卡的他生疼。

“你……”項崢再開口沙啞艱澀到連他自己都嚇一跳，看向歷子鎬的眼神都帶著顫抖，“你想起來了？”

“嗯，想起來了?！睔v子鎬盯著他，語氣出奇的平靜，這平靜讓項崢感到害怕，“全部?！?/br>
這平靜徹底將項崢推進谷底，他曾經最想要的就是讓歷子鎬恢復記憶，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又怕歷子鎬恢復記憶，可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對不起栗子糕，當年那個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我知道現在我特么說什么都晚了，你……”項崢下意識的去抓歷子鎬的手，卻被他推開了，兩次的拒絕讓項崢徹底懵了，“栗子糕……”

歷子鎬雙手緊攥著被子，極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項崢，我現在很累，有什么話我們明天再說?！?/br>
過去的記憶卷土重來，不斷沖刷排擠這現在的一切，歷子鎬此時腦子很亂，他甚至沒有辦法坦然面對此時項崢關切的眼神和話語，更沒辦法接受他的觸碰，雖然他心底十分渴望和需要項崢的懷抱，但理智告訴他不可以。

歷子鎬說完這句話便縮進被子里轉身背對著項崢，瘦削的脊背包在病號服里呈現出的是倔強執拗的拒絕姿態，項崢盯著那背影，覺得有一層無形的屏障橫亙在他們之間，即使他一伸手就能撫摸到歷子鎬的身體，卻沒辦法觸碰到他的內心。

項崢的手停頓在半空中，攥緊手心卻只握到冰冷的空氣，這讓他感到深深的恐懼和絕望。

“我去找下醫生，你先休息?！表棈樥驹诖策?，對著那背影輕聲說，“我很快回來?！?/br>
腳步聲漸弱漸遠，直到極輕的關門聲響起，歷子鎬把臉埋進枕頭里，壓抑著哭腔，“你別走，別留下我一個人……”

病房外邱文城還沒走，看見項崢出來便起身走過來，看了眼緊閉的病房門，“他睡了？”

“沒有?！表棈樀皖^捏捏眉心，聲音滿是疲憊，“他想起來了?！?/br>
“嗯，我知道?！鼻裎某窃缇土舷氲竭@是么個結果了，果不其然，歷子鎬的態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看項崢的反應就知道了。

項崢現在已經無暇顧及其他了，手插兜往樓梯間走，不用說邱文城也明白他的意思緊跟其后。

“你家那位在馬路上救了一個差點被車撞的小孩兒，好像是翻滾的時候頭撞到了路樁，有點輕微腦震蕩?！鼻裎某嵌疾挥庙棈橀_口問就直接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他挺行啊，你是沒見著，你來之前那小孩mama一直謝他呢?！?/br>
原來出車禍的不是他，項崢心里的石頭才算是真正落了地，都說車禍容易有后遺癥，當下看起來沒什么大礙，很可能過后出現很激烈的癥狀，項崢剛才一直很擔心，就想著找醫生問問。

“他這人心軟的很，遇到這種事他肯定不會看著不管?！表棈樋粗裎某?，“那小孩沒事兒吧？”

邱文城搖頭，“沒事兒，你家那位把他保護的好著呢，一點傷都沒有，就是嚇得不輕一直哭?！?/br>
說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哦對，醫生說他之所以恢復記憶應該是之前因頭部受到激烈撞擊造成的失憶，現在頭部再次受擊刺激了腦部神經恢復了記憶?！?/br>
項崢很敏銳的抓住了關鍵，“頭部受到撞擊？他曾經頭部受到過撞擊？”

怎么回事？

邱文城想起了那份資料里的部分內容，但他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機告訴項崢，不著痕跡的岔開話題，“他怎么跟你說的？”

“他說他現在很累，有什么事明天說?！?/br>
邱文城心里多少有數了，拍拍項崢肩膀，“有些事，還是你倆當面說清楚比較好?！?/br>
項崢現在腦子也很亂，嘆了口氣，“也許吧?！?/br>
沉默片刻，他推了下邱文城，“有煙嗎？”

邱文城皺眉，“你不是戒了么？”

“心里煩?！表棈槆K了聲兒，“有沒有？”

“就一根啊?！鼻裎某菑目诖锾统霭鼰熯f給他，“這可是醫院?！?/br>
項崢叼著煙打火，點著后深吸了一口，讓尼古丁彌漫進整個胸腔，“知道?！?/br>
歷子鎬一直沒睡著，項崢對他有多好他記得一清二楚，可當年的事情他現在也記起來了，這樣的他還能否笑著面對項崢，他沒把握。

項崢推門進來腳步極輕，歷子鎬連忙閉上眼睛即使他依舊背對著，他聽見項崢停在床邊，很久之后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他很快感覺到身邊的位子一沉，是項崢躺了上來。

歷子鎬不自覺的繃緊身體，可項崢只是小心翼翼的幫他蓋好被子后便再無動作，他聞到了若有似乎的煙草味，不禁皺起眉頭。

項崢還抽煙么？

之前在一起那么久都沒見他抽過，還以為他戒了。

他又想到了項崢的手，項崢是左撇子的事他記起來了，以前在項崢家幫他補習功課時，并排坐都會不小心碰到手，吃飯的時候也是。

而現在即使并排坐也不會碰到了，因為項崢已經改用右手了。

歷子鎬腦子里從前和現在的記憶交替出現，如同兩輛高速行駛的列車，并駕齊驅誰也不讓著誰，可這兩輛車上毫無疑問都載著一個共同的乘客——項崢。

這個曾經亦或是現在對他最重要的人就躺在他的身后，只要他一伸手就能碰到，可他現在卻連轉身的勇氣都沒有。

有這么一瞬間歷子鎬希望自己永遠不要想起來，這樣就可以踏踏實實的跟項崢在一起，像之前那樣也挺好的。

可老天爺就是愛開玩笑，每當你離幸福最近的那一秒，他就會啟動命運的轉盤，把你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面目全非。

這一夜兩人同在一張床的兩側，無眠到到天亮。

……

早晨醫生來查房，看了看歷子鎬的情況對項崢說，“病人基本無大礙了，回家多注意休息，掛完這瓶水就可以出院了?！?/br>
項崢起身道，“謝謝大夫?！?/br>
醫生走后項崢轉身看靠在病床上的歷子鎬，只見他低垂著眼簾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沉默疏離的側顏在清晨的陽光下依舊那么讓人心動，項崢看的出了神。

直到發現歷子鎬也在看他才磕磕巴巴的說，“那啥，你先躺會兒，我去辦出院手續，咱一會兒就回家?！?/br>
說完項崢自己愣了一下，心底涌上一股恐懼，那個家，歷子鎬還愿意回么……